縱觀曆史上的兩次世界大戰,德國潛艇的威名之大,往往讓人忽略了其他海軍強國的潛艇部隊,而且無獨有偶,德國海軍在兩次大戰爆發之時并沒有将潛艇視為核心力量,他們擁有的潛艇數量和質量相較于主要對手也不占優勢。随着戰争的進行,德國海軍利用水面艦隊奪取海權的計劃逐漸落空,這才将勝利的希望寄托在潛艇部隊身上,在戰争期間突擊建造潛艇,兩次都讓英國人深陷潛艇危機,卻又都功虧一篑,徒留一個個經典戰例和無盡的遺憾。
因為夏樹的影響和幹預,至1914年8月,德國海軍已經擁有了一支規模可觀、技術優良的潛艇部隊,但這還是不足以跟同時期英國和法國的潛艇部隊相提并論――開戰之時,英法各自擁有73艘和79艘潛艇,剔除那些不具備實戰效能的試驗艇,協約國的潛艇力量是同盟國的兩倍還多。同盟國的水面艦船若是龜縮不出,協約國潛艇自然不會有太多的表現機會,要是同盟國海軍掌握了主動權而頻頻出擊,情況自然會與曆史大不相同。
視線回到荷蘭西北部海域,先後被三枚英國魚雷擊中的“路易波特攝政王”号艦内沒有發生爆炸,這至少給了艦員進行損管搶修的機會。隻見這艘重新活動了不到二十分鐘的無畏艦又重新回到無航速的漂泊狀态,為防偷襲者的二度攻擊,10艘大型魚雷艇在它身旁圍了整整一圈,另外5艘則在它右舷海域來回巡弋,并向可疑位置投放了特制的反潛炸彈――這種秘密武器臨戰争爆發才開始在德國海軍列裝,它們分為45公斤和100公斤兩種型号,定深20至100米之間,每艘1913年級大型魚雷艇可搭載20-40枚圓桶形狀的反潛炸彈,通過艇尾的簡易滑軌進行投放。理論上,它們隻要在距離潛艇50米的範圍内爆炸,即可對潛艇外殼造成一定的破壞。
日德蘭海戰,随主力艦隊出擊的德國大型魚雷艇共有三個分隊配備了反潛炸彈,但英國潛艇在這場重量級的海戰中沒有任何表現。直到德國艦隊返航至赫爾戈蘭灣海域時,才有一艘英國潛艇發現它們并試圖進行攻擊,結果遭到多艘德國護航艦艇的圍毆,靠着出色的憋氣功力才躲過一劫。此次德國海軍派出混編艦隊,用于護航的都是1911或1913年級大型魚雷艇,它們排水量大、适航性好,每艘都配載了水下聽音設備和若幹反潛炸彈,從而具備了一定的反潛作戰能力。
浩瀚夜空,月色皎潔,海面上的能見度甚過于薄霧籠罩的黎明,一旦海面上出現明晰的魚雷尾迹,戰艦桅杆上的嘹望員應能及時發出警告,但即便如此,德國海軍官兵依然對自身的境況感到緊張和焦慮,反潛炸彈雜亂無序的爆炸聲便是這種心态的側面寫照。
當夏樹和戈德回到“國王”号的戰鬥艦橋時,舍爾已經下令除“路易波特攝政王”号之外的所有大型艦艇向東駛離這片海域,以免因為英國潛艇的攻擊遭受更多的損失。
見到艦隊參謀長,舍爾的第一句話便是:“情況似乎不太妙。”
夏樹淡定地安慰道:“情況也許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糟。”
在旁人看來,這兩人的年齡與心态似乎錯了位。
被德皇委以重任的舍爾顯然有些自責:“我們在這裡呆的有些久,讓英國海軍部有時間調遣潛艇前來攻擊,要是繼續這樣拖下去,恐怕會有更多的英國潛艇聚集到這片海域。萬一‘攝政王’被擊沉,我們這次出航的全部努力都将白費。”
這種情況雖也是夏樹擔心的,但他始終相信,樂觀的情緒和積極的思維比消極失望的心态更有利于擺脫困境。
“凱撒級戰列艦是我設計的,我很清楚它們的生存能力,一枚驅逐艦發射的533毫米口徑和兩枚潛艇發射的450毫米口徑白頭魚雷造不成緻命傷。”
夏樹不能讓舍爾卸去心中的負擔感,卻能夠用自己的鎮定從容起到安撫他情緒的作用。看到自己的老搭檔這樣的兇有成竹,他果斷停止了像祥林嫂一樣絮叨,定下神來想了想:“我們必須想方設法掩護‘攝政王’返回港口。”
“沒錯,這是我們今晚的首要任務。”夏樹肯定道。
恢複了平常心,舍爾的思維轉得飛快:“那我們要麼保持适當距離,直接掩護它撤離,要麼主動出擊,分散敵人的注意力。”
夏樹與之相視一眼,無需對問,已知彼此的想法。
如今德國海軍在氣勢上全面壓倒對手,但對比硬實力的話,即便以德方判斷的戰損數據,德國海軍主力艦隊也隻擁有微弱的優勢,如此微妙的局面,除非是萬不得已的情況,這支混編艦隊應走相對穩重的路線,避免過分冒險。
這時,舍爾的首席幕僚阿道夫-馮-特洛塔中校分析說:“從白天的偵察報告來看,北部海域沒有英國艦群活動,但不排除英國人趁夜派出雷擊艦隊的可能。東部海域是英國的海峽艦隊,它們從樸茨茅斯出發,若以巡航速度計算,午夜過後駛出多佛爾海峽,明日午前抵達我們目前所處位置。如果是全速航行,抵達這裡的時間可以提早到清晨……現在的關鍵是‘攝政王’的傷勢及損管搶修情況。”
戈德插話說:“如果‘攝政王’沒辦法以自身動力航行,我們或者抽調一艘主力艦實施拖曳,或者在這裡等拖船。不出意外的話,那些大型拖船明天中午能到。”
“其實我們早該用拖曳的方式将它撤走。”馮-特洛塔中校不無遺憾地說,“‘凱撒’和‘德弗林格’都有足夠的動力實施拖曳。”
夏樹微微皺了皺眉頭,一來不喜歡事後諸葛亮,二來以主力艦拖曳主力艦,兩者都隻能緩慢航行,要是碰上了英國潛艇,保準雙雙成為魚雷攻擊的絕佳标靶。
出于和夏樹相似的考慮,舍爾沒有接話,而是吩咐通訊官向“路易波特攝政王”号發信号,詢問艦體損傷和搶修損管情況。不多會兒,那艘壞運連連的無畏艦給出回複:目前5個水密艙漏損進水,進水情況已經得到控制,進水量約為1100噸,艦體傾斜2度,動力系統未受新損,可嘗試慢速航行。
狀況顯然比舍爾之前擔心的要好,他遂将堅定的信任目光投向夏樹。
在甲闆上吹風的時候,夏樹就已經考慮好了後手,他不緊不慢地說道:“運氣好的話,明天的這個時候‘攝政王’就已進入亞德灣了,就算英國海峽艦隊一直保持極速,也得到赫爾戈蘭灣才能追上我們。運氣不好的話,我們就得為‘攝政王’額外争取一些時間。”
舍爾低着頭來回走了幾步:“殿下覺得……我們這次運氣是好還是不好?”
夏樹回答:“也許是沾染了太多皿腥味的緣故,‘攝政王’的遭遇讓我覺得勝利女神這次不會刻意偏向我們。”
“可哪一場戰争不是由殺戮堆積起來的?”馮-特洛塔中校反問。
圍繞這個話題進行争論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舍爾很快下定決心,令兩艘舊式戰列艦、四艘裝甲巡洋艦、兩艘輕巡洋艦、六艘高速魚雷艇母艦、航母“俾斯麥”号以及一多半的大型魚雷艇組成直接支援艦隊,全力掩護“路易波特攝政王”号返航,而“國王”、“凱撒”、“德弗林格”、“戈本”這四艘主力艦則率領性能最好的5艘輕巡洋艦和9艘大型魚雷艇調頭向西駛去。
德國混編艦隊的主力艦艇以輕騎之姿迅速離去,舊戰列艦“布倫瑞克”、“波美拉尼亞”和裝甲巡洋艦“隆恩”、“約克”、“阿達爾伯特親王”、“弗裡德裡希-卡爾”航行于北方海面,在六艘高速魚雷艇母艦的支持下,這支作戰編隊有足夠的實力擊退中等規模的英國雷擊艦群,輕巡洋艦和大型魚雷艇則對“路易波特攝政王”号實施近距離保護。沒過多久,躲過了德國護航艦艇瘋狂報複的英國潛艇悄然上浮,此時在它的視線中隻剩一艘德國大型艦艇,且已經駛出了魚雷射程。潛艇因潛航多時,蓄電所剩無幾,觊觎于擊沉德國主力艦的巨大榮耀和非凡的戰略意義,英國潛艇指揮官依然決定冒險一試,以浮航狀态追擊受傷的德國戰艦!
平靜的海面上,維克斯柴油發動機的轟鳴聲在很遠的地方就能聽見。這艘e級潛艇是英國海軍在戰争爆發時所裝備的最新型号,水面航速達到15海裡,10節航速下的續航力為3000海裡,艇上裝備5具450毫米魚雷發射管和1門76毫米甲闆炮,并可搭載10枚魚雷,總體性能居于領先地位。因為之前的攻擊得手,年輕的英國指揮官顯得信心十足,他在艇橋上緊盯着遠處的德國戰艦,月光下,黑色的艦廓散發着迷人的誘惑力。由于海面上未見碎片殘迹,他判斷先前命中目标的兩枚魚雷沒能造成緻命破壞,但德國戰艦并非無懈可擊,他深信隻要再給對手狠狠一擊,就能夠将它送入海底,從而成為第一位擊沉德國主力艦的英國潛艇指揮官。
美好的願望還沒得及付諸現實,危險的陰影就已悄然降臨。一艘在“路易波特攝政王”号後方海域掃尾的德國大型魚雷艇于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發現了異樣的漂浮物,為免這狡猾的襲擊者再度逃走,它用無線電信号召來同伴,四艘德國魚雷艇從不同方向将其包圍,之後猛然打開探照燈,使得這艘英國潛艇徹底暴露于眼前,105和88毫米艦炮發射的炮彈如雨點般落在它的周圍,一轉眼就将它打得遍體鱗傷。英國潛艇自知不敵,連忙緊急下潛,并朝前方發射了兩枚魚雷,試圖幹擾對方,但它對幾艘德國魚雷艇而言已是嘴邊的鴨子,隻見它們一擁而上,朝着英國潛艇所在位置猛扔反潛炸彈,沒幾分鐘便見海底翻起大團油污和一些艇身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