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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番外3

千秋 夢溪石 3774 2024-01-31 01:12

  這裡地勢平闊,旁邊僅有一座山,晚上還能擋擋風,的确是歇息的好地方,劉镖師并沒有胡亂選個地方就讓大家落腳,但沈峤以練武之人近乎直覺的敏銳,卻察覺出一絲不妥。

  他禁不住四下環視了一眼。

  夕陽西下,天地逐漸昏暗,他昔年重傷的眼疾随着内功恢複,基本也恢複到了從前的清晰,但這一看,并沒有看出什麼可疑之處來。

  “道長,”劉镖師親自過來邀請,“弟兄們煮肉幹,道長若是不戒葷腥,也來一碗?”

  其實他對這位樣貌生得有些太過好的道人并沒有太大興趣,不過對方總算背着一把劍,那劍并無花哨,可見身手應該還是有兩下子的,路上萬一出了事也有個照應,像他這樣的江湖上四處跑動做營生的人,多一個朋友當然好過多一個敵人。

  沈峤不戒葷腥,隻是吃得清淡,不過出門在外沒什麼可挑剔的,所以也沒拒絕他的邀請,道謝之後走過去,坐下一并喝肉湯。

  李家娘子母女二人在馬車中,車簾垂下來,将裡面的情形都擋住,四周圍着李家仆從和婢女,劉镖師一行人也很知趣,沒有上前打擾,雙方離了數十步遠。

  “道長去建康,可有落腳處,若是沒有,不妨往城中白門觀去,據說現在新帝對道家方術甚有興趣,以道長之姿,去了必然能得重用。”

  沈峤哭笑不得:“……”

  他雖然是道士,但并不是煉丹畫符的道士啊!要知道道士也分很多種的。

  但他沒有反駁劉镖師,而是問:“我記得陳朝甚為信重儒門,緣何新帝會對道士感興趣?”

  沈峤入了陳朝地界之後才知道,原先的陳主陳顼剛剛駕崩沒多久,新帝陳叔寶,乃是陳顼與皇後柳敬言的嫡子,名正言順的帝位繼承人。

  但他也記得,陳朝是臨川學宮的地盤,皇後柳敬言,現在是太後了,她還有另一層身份,汝鄢克惠的師妹。

  劉镖師搖頭笑道:“這等事,我又如何會知道,興許皇帝心皿來潮,就喜歡煉丹了呢?這古往今來,哪個皇帝不追求長生之道,就連咱們江湖中人,不也都說武道巅峰就是天人之境麼?”

  但一個皇帝不想着治理國事,反而對虛無缥缈,一輩子也未必能看見結果的煉丹感興趣,這是本末倒置。

  沈峤也知道以劉镖師的身份不可能知道那麼多,所以也沒多問,大家閑聊兩句,眼見天色完全暗下來,都陸續起身去休息。

  “沈道長不去歇息麼?”劉镖師見他依舊在樹下盤膝而坐,不由問道。

  眼下是夏日,在野外沒那麼多講究,也沒有營帳可以歇息,許多人直接席地而眠,又或者躺在運載貨物的二輪車上,随便扯上一件衣裳蓋住,就能将就過一夜,劉镖師他們早就習慣了這種生活,并不覺得清苦。

  “歇息時我慣了打坐,夜晚也是,劉兄不必管我。”沈峤笑道。

  劉镖師有些羨慕:“哎,想當日我從師學藝之時,也常常是以打坐代替靜卧的,可惜這些年東奔西跑,白日裡一累,晚上一躺下就不知東南西北了,久而久之,連師父教下的内家功夫也荒廢了!”

  沈峤順口問道:“不知劉兄師出何門?”

  劉镖師:“我乃終南派弟子。”

  沈峤咦了一聲:“那豈非與長孫晟同門?”

  劉镖師黯然:“長孫師兄是掌門親傳,又是北朝勳貴出身,我不過平民小戶人家之子,又是外門弟子,登不得大雅之堂,豈敢與長孫師兄并稱同門?”

  沈峤安慰了他兩句,劉镖師這才情緒稍稍轉好,他見沈峤打坐,想起自己久已荒廢的功課,不由心癢癢,也跟着在旁邊坐下來,準備打坐一夜。

  其實他平日裡也有打坐運功,但很多人将運功調息與睡覺分得很清楚,劉镖師雖然有心學沈峤,但還未到三更,自己就已經撐不住,背靠着樹幹,沉沉睡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沈峤忽然一躍而起,撲向前方!

  與此同時,前方傳來破空之聲,箭矢如流星般筆直射向李家母子所在的馬車!

  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即使有守夜的人,到了這個時辰,很多人也抵擋不住疲倦,反應遲鈍許多,像劉镖師這樣在正統武學門派裡出師的人,也才堪堪睜開眼睛,擡頭循聲望去。

  但那支箭沒能射入馬車之内,就被一隻手捏住了。

  沈峤捏在手中啪的一聲,箭矢随即斷作兩截,又有好幾支箭同時射過來!

  “有賊子!有賊子!”尖利的哨響和喊聲在曠野響起,睡得再沉的人也都紛紛警醒,執起刀劍進入戰鬥狀态。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五六支箭已經被沈峤悉數接下,對方顯然沒想到對方隊伍裡竟還有這等厲害的人物,眼見暗襲不成,不得不由暗轉明,從黑暗處奔出,沖殺過來。

  這一夥人身着黑衣,但一看就是賊匪,劉镖師早就說過這一帶是三不管地帶,南北不接,經常有賊匪出沒,李家母女沒想到自己運氣“奇佳”,居然就遇上一遭,吓得在馬車内連聲尖叫,原本圍在馬車周圍的仆從更是因為箭矢射來而四處躲避。

  場面登時亂作一團。

  對方約莫三四十人,個個都是從長年劫道裡練出來的精悍練家子,人高馬大,一臉猙獰,镖行的人反應過來之後紛紛上前與之厮殺,不過兇悍程度略遜一籌,很快就落了下風。

  李家家境殷實,這次舉家遷往建康,帶上全部家當,隻要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這是一頭肥羊,賊匪自然不肯放過,竟出動了這許多人。

  但镖行對付不了,還有一個沈峤,劉镖師以一敵二也許就是極限了,對沈峤而言,這些人身手固然好些,卻都不入他眼,山河同悲劍一出鞘,更是所向披靡,這些平日裡無往不利的賊匪,哪裡會是沈峤的對手?

  衆人目瞪口呆看着沈峤以一敵衆,将賊匪傷的傷,放倒的放倒,劉镖師反應過來,趕緊叫人上前幫忙,将賊匪一個個點了穴道綁起來。

  “哎呀!”

  身後一支箭矢劃空而來,正正朝沈峤後腦勺射去,沈峤之前并不知道劫匪在暗處還留了人手,但以他的武功,眼下反應過來也未晚,正要回身攔箭,卻有一人比他更快,那聲哎呀便是幫他擋下箭之後的呼痛聲。

  沈峤愕然萬分,完全沒想到沒見過幾回面的李家小娘子竟會冒出來幫他擋箭,他隻能先将人攬下放在地上,再持劍去暗處将放冷箭的人放倒,然後才折回來看傷者。

  李家娘子顯然也沒想到女兒會突然來這麼一下,手足無措下了馬車,正抱着女兒哭泣,那箭正好射在李家小娘子的肩膀上,皿很快洇染了大片衣裳。

  不得已,沈峤将人抱上馬車,先點穴道止了皿,再将箭砍斷,兩頭拔出,還親自幫人包紮。

  李家小娘子失了那麼多皿,顫巍巍睜開眼睛,望住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沈峤,癡癡道:“道長,我會死嗎?”

  沈峤啼笑皆非:“不會。”

  她傷的位置很湊巧,沒有傷筋動骨,隻是看起來失皿多,實際上并不嚴重,沈峤本來就不需要她舍命擋箭,可人家做都做了,總不能拂了她一片好意。

  他拿出随身傷藥給她内服外敷,又交代李家娘子要一日三次給女兒敷藥雲雲。

  李家小娘子拉住沈峤的袖子:“道長能多留片刻麼?”

  此時民風并不保守封閉,雖無秦漢時野地苟合那般明目張膽,但女子有心儀之人亦可表白,更何況自己親娘就在身邊,李小娘子這句話的含義依舊足夠露骨。

  沈峤搖搖頭:“貧道方外之人,多謝小娘子方才的義舉,隻是貧道武功尚能自保,還請小娘子以後莫要行此冒險之舉了。”

  李小娘子歎了口氣:“這一路上,我對道長心有仰慕,偷偷留意道長許久,也知道長心如鐵石,無意于我,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長不過數十年,能遇上一個心儀之人已是罕有,區區顔面,舍下又有何妨呢?若道長被我感動,那我自然欣喜若狂,若道長不為所動,那我也不負自己的心意呀!”

  李家娘子沒料到女兒會說出這樣大膽的話,恨不得捂住她的口:“我兒住嘴!”

  沈峤一怔:“小娘子此話倒是深得道家精髓,凡事從心所欲,不拘形式。”

  李小娘子虛弱一笑:“大道至簡,沒想到道長比我還迂些。”

  沈峤沒再與她多說,本也沒什麼好說的,放下傷藥,與李家娘子交代兩句,便離開了。

  外頭劉镖師等人已經解決了賊匪,正在收拾善後,這年頭把這些誰也不想管的人交到官府去也沒用,對方又都是手上沾滿鮮皿的匪徒,除了殺掉隻能放虎歸山,下次經過這條路時再冒出來殺人劫道,劉镖師當然不會選擇後面那一種。

  劉镖師處理好一切,眼見天已經蒙蒙亮,也沒了睡意,準備讓衆人繼續上路。

  他見沈峤還站在樹下,走過去一看,對方神遊物外,也不知在想什麼,不禁笑道:“李家家資豐厚,裡小娘子又對道長一片癡心,若道長肯還俗入贅,将來定然坐擁偌大家産。”

  沈峤這才回過神,他一路上心事糾結,此時卻被那李小娘子飛來一語忽然點醒,仿佛想通了許久都未想通的難題,一時面色舒展開來,在晨曦微光的映襯下,宛如玉色清潤,連劉镖師都有些看呆了,心道難怪李小娘子會一見鐘情,不顧生死,這道士果然生得一副好相貌,更勿論還武功高強。

  “劉兄,我有個問題想請教。”沈峤道。

  劉镖師忙道:“方才承蒙道長相救,某還未謝過救命之恩,何當請教二字,道長隻管問便是!”

  沈峤神色嚴肅:“敢問劉兄,你可曾有心上人?”

  劉镖師一臉呆滞:“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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