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修一聽,立刻放下了刀,回身問:“龍兒可是餓了,我給你做飯吧,可惜我身邊一瓶玉峰漿都沒有了。”
衆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氣,這個驸馬,發起瘋來沒個征兆,當真駭人。
二女本來還要發作,但看見李睿修手裡的刀也隻能先趕緊離開這裡,至于回家之後怎麼準備進宮哭訴、告狀,那都是後話。
李睿修拉着永甯的手就往池塘邊走,侍衛們見他拿着刀也不敢放肆,深恐他又發瘋傷到公主,二人在池塘邊站定許久,被寒風吹得生冷,李睿修忽然一刀刺進水裡,接着刀尖上挑着一條肥大的紅口三色錦鯉就出水了,永甯看得目瞪口呆,然後嘴角微微抽搐,暗道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吧。
李睿修的右手握着永甯公主,左手把秀春刀當做匕首一樣用的靈活,很快就把一條錦鯉開膛破肚去鱗,永甯公主哪裡見過這個場面,雖然臉色發白,卻忍不住有些好奇的盯着,畢竟沒有很多皿,所以看上去也不甚惡心。
處理完錦鯉,李睿修又砍倒掉了花園中的一顆桃樹的枝丫,刷刷幾下劈成小段,摸出火折子很快就生出了一堆篝火,撕下衣擺鋪在池塘邊的一塊石頭上,招呼永甯坐下,開始烤魚。
永甯看這李睿修熟練的動作,愈發覺得新奇,心中忘了害怕,她從小大大,哪裡見過這個陣仗,隻在圍獵的時候吃過烤肉,卻根本沒機會離得這麼近,還親眼從頭看到尾,忍不住伸手握住桃樹枝想要親自烤一下。
李睿修轉過頭,看到了永甯眼中的躍躍欲試,忍不住笑了笑将樹枝遞給她道:“龍兒,我們吃完了就回鐘南山的活死人墓好不好,我們就在古墓裡守着彼此,永遠不再回到江湖上,見到這些不相幹的人。”
永甯玩着手裡的烤魚,第一次親自烤東西真的很新奇,她心思百轉跟上了李睿修的思路,不糾結于李睿修要帶着自己去一個一聽就不是好地方的墳墓“殉情”,而是從旁邊入手道:“終南山據此有千裡之遙,我們怎麼去。”
李睿修這才想起來,龍兒似乎一直不會武功,也失了内力,這裡莫非真的是轉世了,或者黃粱一夢,又或許是神尼的地界,李睿修掐了掐自己,又捏了捏永甯的手,無法确定這是真的,回頭看了看周圍那群緊張的人,突然覺得輕松了很多,就算這裡隻是夢境、我二人都失了内力,身不由己,但隻要能和龍兒回到古墓,長相厮守就好,至少終南山隻有千裡之遙,難道這些人還能追到古墓擡起斷龍石。
李睿修柔聲道:“沒關系,我們一路上不與人起沖突,扮作尋常的夫妻,慢慢走總會到的。”
永甯繼續問道:“那皇兄不允怎麼辦,我們根本走不出京城,就算出了京城,也逃不過官兵的搜捕,若是喬裝出城,我們遇到壞人怎麼辦?”
李睿修忍不住皺眉,自己為什麼沒想到這些,這麼莽撞的就想帶龍兒走,還有龍兒,以前她是絕不會想到這些問題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改變了衣着,開始考慮世俗的困難,對一條魚就興趣滿滿,還和不喜歡的人坐在一起談話……為什麼一切和記憶中的都不一樣。
李睿修一陣心悸,不由得問道:“龍兒,你可還記得我。”
永甯很不優雅的轉頭用眼白看了李睿修一眼,自己怎麼可能轉身就忘了自己的驸馬,不理會他的發瘋,繼續生疏的翻着烤魚。
李睿修此時才覺察出問題來,雙手抱住永甯的肩膀,将她強行扳過來,看着那張熟悉的臉上盡是不解與愠怒,沒有絲毫的溫柔,李睿修全身上下如墜冰窟,以前在絕情谷,龍兒假裝不認識自己,可這次不同,她是真的不記得自己了,她還是那麼孤獨出塵,卻又多了一絲煙火氣息,更已經忘了自己,難道這就是一定要相約十六年後再見的原因嗎?南海神尼,果真是一代奇人!李睿修心中大亂,引動了上次的内傷,又忍不住吐出一口皿,他撇過頭去,避免污了永甯的衣衫,同時忍不住偷瞧永甯的神色,同一張臉上隻有驚訝,沒有一點心疼,就如同外人一樣。
李睿修再也忍不住,立刻放開握在永甯公主身上的手,生怕自己激動之下傷到她,然後有些茫然無措,他想問永甯還記不記得在古墓的日子,記不記得兩人的約定,記不記得兩人在重陽宮拜堂,但他問不出口,隻能絕望的看着永甯公主然後暈了過去。
永甯公主被李睿修目光盯得滿心慌亂,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大事,已經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直到被金嬷嬷拉開時還有些呆愣,侍衛們沖上來按住暈倒的李睿修,将他和公主遠遠隔開,永甯有些不忍,吩咐請了禦醫,也沒心思烤魚用午膳,就回了後院的佛堂。
禦醫一番診治,無非是心思郁結什麼的,又開了補皿的方子就離開了,李睿修睜開眼,愣了許久才發現自己居然在永甯公主府那間熟悉的房子裡,他下意識的閉上眼睛,防止自己第二人格冒出頭,然後開始回憶自己為什麼會到了這裡。
李睿修腦海裡回放了一遍今天發生的事情,有些駭然,這個第三人格太可怕了,即使救了自己一命,但又得罪了一位郡主一位王妃,還持刀挾持了公主,李睿修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懷疑自己暴露第三人格救命到底是對是錯。又暗罵那個小将軍,這一串禍事都是他惹出來的,竟然敢在王府行兇,還殺了長安,李睿修到現在都不太敢相信那個将軍居然幹出這種事情,簡直和自己的精神分裂一樣令人不可置信。
再怎麼匪夷所思,李睿修也還是起身準備離開公主府,他的青竹手杖沒了,最慘的是連貼身小厮都沒了,隻能出錢雇路人送自己回家,公主府的下人是沒一個願意送這個瘋子的,這位可是個沒緣由就拔刀的主。
孟季嶽比李睿修先到李府,他殺了李睿修的小厮,所以要帶銀子賠罪,不然李睿修仔細追究起來,他得挨闆子,跟着他的是安王的門客杜先生,他的小厮帶着李睿修的手杖和一份安王府的傷藥表禮,杜先生此來是要監督孟季嶽不要出差錯,也要給李睿修表達安王府的歉意,最後就是那份圖紙以及武器的制造方案,最好能讓李睿修現場就重制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