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一怔,這才注意到自己把她抱勒得太緊了,連忙松勁,柔聲道:“怎麼樣?很疼嗎?”
怎麼不疼?疼死了啊!
徐言夢身子輕顫,疼得眼淚水都快被刺激了出來,忍不住有點兒惱火憋屈:早知道這樣,她才懶得告訴他!
“好些了,沒事兒……”緩了好片刻,徐言夢才輕輕舒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
燕王笑着輕輕擁住她,道:“你這身皮肉,可真是嬌嫩得緊!以後本王會小心些,不生氣了,嗯?”
喲,還知道她生氣了啊?她是不是該受寵若驚啊!
徐言夢心裡實在是氣惱,更主要的是實在是很疼,便也沒有推辭這話,含含糊糊輕嗯了一聲。
燕王那廂卻是十分興奮眼睛發亮,催促她道:“王妃,這樣的圖你再給爺畫幾張!”
徐言夢想了想,又畫了兩張,擱筆笑道:“王爺手下能者必定不少,自然能舉一反三,臣妾見識眼界畢竟有限,也隻想得到這些了!”
“這已經很了不得了!”燕王眼珠子都不錯一下,拿起那兩章表格端詳端詳,雙眸熠熠的笑道:“王妃你可幫了本王大忙了!本王已知曉王妃心思巧沒想到竟巧到如此地步!真虧難王妃怎麼想到的!”
說着又歎又贊,滿是興奮。
徐言夢原本心裡還斟酌琢磨着該如何向他解釋一番,見他這話已是在為自己鋪墊了,心中更安定。
便不好意思一笑:“這也不過是臣妾的小見識罷了!能幫得上王爺,也是臣妾的榮幸!臣妾――”
徐言夢頓了頓,接着輕輕微笑道:“臣妾在金陵的境況,想必王爺也是知曉的。沒有人能夠幫臣妾,臣妾隻能自己幫自己。平日裡向蘇嬷嬷請教了些,在外頭租了些書看了,得了閑兒便忍不住自己胡思亂想琢磨些兒管家理事之類事兒,也是為了将來不至于過的太艱辛!沒想到這些東西竟真能派的上用場,得王爺如此肯定,臣妾――心裡也很意外歡喜呢!”
“原來如此!”燕王點了點頭,卻是深信不疑。
一則徐言夢給他的印象便十分規矩本分、謹慎小心;二則她心思靈巧,為了将來籌謀,偏又無人教導,隻能自己胡思亂想、誤打誤撞,最後琢磨出這些東西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這真是天意了!”燕王感慨着笑道:“本王從前不信,如今也不得不信上三分!王妃這誤打誤撞撞的好!本王誤打誤撞娶了王妃,也是緣分!”
“王爺待臣妾如此,更是臣妾的福氣!”徐言夢又狗腿的笑着順口接道。
這話燕王聽了心裡舒坦,一樂,忍不住撫了撫她的臉,笑道:“放心,這份福氣會一直有的!對了,不知當初王妃看的關于那什麼數字的書籍,王妃可還記得是什麼書?”
徐言夢看了燕王一眼,作冥思苦想狀,片刻抱歉的搖搖頭苦笑道:“臣妾哪裡還記得呢?臣妾看書,從不記書名,隻看内容!畢竟,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
“說的也是,這也難怪你!”燕王點了點頭,頗有些失望和遺憾。
再一想今日所得已是大出意外,做人可不能夠太過貪心,心中複又坦然,遂又笑道:“王妃今日可是為本王立了一大功,想要什麼賞?”
徐言夢眸光一亮擡眸看向他。
燕王見她那副猶疑的神情不覺給氣笑了,笑罵道:“怎麼?王妃難不成還怕本王言而無信?你說來,本王這會兒便給你兌現了!”
“王爺如此爽快大方,臣妾若再做那扭捏之裝反倒顯得矯情了!”徐言夢遂一笑,說道:“王爺那夜在山莊過夜,遺失了一隻荷包在臣妾那裡,王爺應該還記得吧?”
“荷包?”燕王想了想,點點頭笑道:“是有這麼回事兒!本王好像記得,裡頭裝的是平日用作賞賜下人的金豆子。”
“王爺好記性!”徐言夢笑道:“臣妾數過了,裡頭一共還有二十八粒金豆子,王爺就把那些金豆子賞了臣妾吧!”又加了一句:“王爺放心,那荷包臣妾定會還給王爺的!隻是這次回府得急,東西還放在莊子裡呢!等臣妾去了莊子上,就差人給王爺送回來!”
燕王聽得啼笑皆非,他問她要何賞賜,她居然就跟他要這個?
二十八顆金豆子?出息!
徐言夢見燕王不語,當他不願意,猶豫猶豫,便道:“好像……臣妾要的有點兒多了啊!要不,臣妾要十五顆就好了,剩下的臣妾定會還給王爺――”
“你當本王跟你一樣出息!”燕王沒好氣瞪她一眼,笑道:“那東西既然掉在你那兒,便算是你的了,本王原本就沒打算問你要!那個不算,你再說一個!”
“真的!”徐言夢眉眼彎彎眸中滿是笑意,喜滋滋笑道:“王爺您可真是大方!臣妾多有不及!别的,也就算了,有那些金豆子,臣妾已經滿足了!”
“說你出息你還真是出息啊!”燕王又好笑又好氣,索性自己問道:“可有什麼想要的首飾?或是裁剪衣裳的錦緞绫羅?”
“那倒不必了!”徐言夢忙搖頭,正色道:“臣妾不是同王爺客套,是真的不用了!臣妾有的那些,已經足夠穿戴了!再者,臣妾這兩日都在王爺這兒照顧着,已是天大的恩寵,不知惹了多少眼紅呢,王爺再厚賞,臣妾――哪裡吃得消……”
燕王一愣,蹙了蹙眉,片刻道:“你是王妃,誰敢對你不敬,你責罰了便是!若敢鬧到本王面前,是非曲直,本王自會公斷!”
徐言夢心中暗嘲:是非曲直?這個世上的事情,不是樁樁件件都有是非曲直的,談何容易?
徐言夢便微笑道:“何必鬧得上下不甯呢?王爺賞賜原本是好意,若真弄得府中鬧出什麼事兒來,反為不美,臣妾心中也會不安的!王爺若真要賞,嗯,這會兒就賞臣妾一兩塊玉佩好了!既不會大張旗鼓的惹人眼紅喝醋,臣妾也得了實惠,豈不是好?”
燕王叫她說得樂了,笑道:“罷了,就依你吧!”
說着放她站起,自己起身至靠着東邊牆壁的多寶格上取了個木盒,拿了過來打開,将裡頭放着的一枚瑞鳥銜芝、一枚葡萄松鼠的羊脂白玉佩取了給徐言夢,笑道:“這兩個小玩意本王瞧着倒也有些意趣,賞了你吧!”
那玉佩通體溫潤瑩白無一絲雜質,質地細膩無比,雕工精湛,尤其那捧着葡萄正欲下嘴的松鼠葡萄玉佩,更是栩栩如生、靈動十分!
徐言夢一見便十分喜歡,忙笑着接過,摩挲摩挲,笑着福身謝賞,揣入懷中。
燕王一笑,握着她的手輕輕拍了拍,笑道:“這兩日辛苦你了,你先回明春殿去吧!本王有事要召外臣商議。”
徐言夢略想想,便知他要商議的多半是方才自己出的那主意,便笑道:“是,臣妾告退!隻是,王爺身子還為完全調養好呢,别太操勞了,不然,這幾日可就白白休養了!”
燕王好笑,道:“有你這麼勸解人的?本王知曉!去吧!”
徐言夢一笑,不再多言,施禮告退。
忽又轉身,道:“王爺,那荷包臣妾可不敢留下,回頭定給王爺送還。”
“荷包?”燕王怔了怔才明白她指的是什麼,渾不在意的揮揮手道:“什麼要緊的,不過是個玩意兒,你留着便是!若不想留就扔了!”
“……”徐言夢很在心裡為送荷包給燕王的那位美人默哀了哀。
知道這會兒他沒工夫心思搭理他,便也不糾纏着提了,施禮告退。
當然,那荷包她既不會留下、也不會扔了,回頭直接給他送回來便是了。
元側妃、甯美人等見徐言夢終于從福甯殿回了明春殿,燕王忙了起來兩天都沒有傳見她。
而且俱打聽,王爺也并沒有給她什麼賞賜,衆人心中這才略微舒坦了些。
辛辛苦苦親手下廚上趕着奉承巴結那又有什麼用?連一件好首飾王爺也不曾賞,可見也不怎麼得王爺的心!
不過,俱銀屏、碧羅等打聽來的消息,後院各位主子包括元側妃在内,開始派人各處打探尋訪名廚,每日抽出至少兩個時辰學習廚藝。
銀屏說這話的時候滿臉都是揶揄的笑意,徐言夢亦淡淡一笑,轉而專心尋思起太妃娘娘交代的素齋來。
不想薛夫人、秦夫人知道了徐言夢要為太妃娘娘做素齋的消息,二人不約而同打着協理明春殿事宜的由頭堂而皇之、厚着臉皮跑到明春殿,跟在徐言夢身邊表示也要幫忙。
若是單純的幫忙,徐言夢并不介意。
隻會命蘇嬷嬷、徐姑姑眼睛不錯的盯着二人,以防她們在食材中動什麼手腳也就罷了。
可是這兩人分明醉翁之意既在酒也在山水之間,既想湊上徐言夢也在太妃娘娘面前算自己一份功勞,又嘴裡滔滔不絕的問個不停,變着法兒的想要從徐言夢那裡打聽前幾****在燕王那裡做了什麼菜肴、是怎樣做的、王爺用了之後說了什麼、她還會一些别的什麼菜肴、能不能教給她們等等諸如此類,弄得徐言夢煩不勝煩。
薛夫人、秦夫人到底還算矜持些,徐言夢不耐煩敷衍了俏臉一沉,端起架子發起脾氣,她們倒也消停不少。
可是,随後甯美人得到消息,居然也來了!
甯美人不愧是據說王爺最疼寵的姬妾,四個人中她份位最低,但是膽量卻比那兩人大了不止一圈。
根本不把徐言夢的臉色放在眼裡!
每當徐言夢不耐微惱的時候,還沒說她什麼呢,她卻先掏出帕子拭淚,可憐兮兮的請王妃不要生氣、她隻是想跟王妃學一學眉眼高低,也好更好的伺候王爺!說到底,大家都是為了王爺好不是?王妃賢惠賢淑,不會藏私舍不得教給她們吧?
薛夫人、秦夫人巴不得有個人來出頭,聞言雖不明着說,卻是支持甯美人的。
三人又白臉又紅臉的說些不中聽的話,擠兌徐言夢,終惹得徐言夢大怒,冷冰冰道:“你們要學廚藝,出門左拐往廚房去,本妃不是廚子,沒有義務教你們!太妃的素齋何等要緊,對不住了,你們在這幫忙,萬一有個什麼意外算誰的?不經太妃允許,本妃不敢讓你們插手!若誰想留下來,自己去太妃那裡請旨吧!沒有太妃旨意,統統回去!”
薛夫人、秦夫人見她動了真怒不敢吱聲,甯美人卻還可憐兮兮的拿喬:“王妃您這是什麼話?您是王妃,便是請旨,也該您去!妾們也是一番孝心,您――”
“你倒編排起我的不是了!”徐言夢冷冷道:“太妃交代給本妃的差事,本妃卻去請旨要你們三個什麼廚藝都不懂的來幫忙?你是當本妃好糊弄,還是太妃好糊弄?出去!”
甯美人似被她吓住了,哭哭啼啼的不肯走,隻一個勁兒的賠罪道歉求饒。
徐言夢叫她吵得心煩,索性命徐姑姑叫人強行把她弄了出去,将薛氏、秦氏也請了出去,派人守着門口。
這才終于消停了。
徐姑姑不覺歎道:“甯美人敢在王妃面前如此嚣張,還不是仗着得寵、欺負王妃沒有背景靠山!若換了玉瓊殿那邊那位,隻要一句話,讓她怎樣她就怎樣,哪兒敢有半句多言!”
徐言夢聞言瞧了徐姑姑一眼,笑道:“份位在這兒放着呢,她縱再嚣張狂妄,我不吃這一套,她就隻有自食惡果的份兒!這等矯情之人,理她做什麼!”
徐姑姑暗暗一歎,隻得點頭笑道:“王妃所言也是!”
徐言夢便不再多言,終于可以靜下心來好好的準備太妃的素齋了。
徐姑姑這意思,分明是暗示提點她好好的巴好燕王這棵大樹,将來也好算個靠山,她何嘗不知?
然而她是王妃,甯美人同樣是燕王的女人。燕王心裡向着誰,未必是誰巴結就有用的!燕王那樣的人,可不是個輕易被美色迷惑之輩。
況且,論美色她也不及甯美人啊!
倒不如安安分分的,他念着她這份安分,沒準反而能更信她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