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聲響,讓李敢警惕起來。
一個空寂的村莊,裡面全是死人,沒有,哪怕是一隻雞,一隻鴨或者一頭豬,一條狗。
有的隻是寂靜和屍體,現在突然間冒出一個,也許是一個人,這不得不讓人警惕。
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李敢還帶着一個孩子,由不得他不小心。
院門沒開,對李敢來說算不得什麼大事兒,因為在院牆本來就不是很高,兩米多點而已。
李敢解下背包,把包裡的一些雜物拿出來,将小奶娃放進去再重新背起來。
然後對着院牆一個助跑,蹭蹭幾下就輕巧地翻了過去。
他的落地很輕,但是再輕也有個限度,所以還是發出了不小的聲響,這讓他心裡的弦繃了起來。
但是,當他從裡屋地上看到一個躺在地上艱難喘氣的老頭的時候。
他才知道自己的緊張,非常沒有必要。
骨瘦如柴的老頭那幹癟的肚子告訴他,老頭離被餓死已經沒有多遠了。
人命關天,等李敢把剛剛在河邊煮開的壓縮幹糧糊糊再兌上一些水,讓糊糊變得更稀,準備給老頭喂下去的時候,老頭的兩個眼睛已經沒有神彩了。
這是人被餓狠之後,進入恍惚狀态了。
李敢沒有怠慢,趕緊捏開老人的下巴,将調好的糊糊稀灌了進去。
對上差點餓死的人,他也沒有更多辦法。
你要在現代,他可以上醫院給這老人吊點鹽水葡萄糖之類的,可現在不是啊!
最主要的是,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來到哪,到哪找醫院大夫去?
隻能死馬當活馬醫,看看壓縮幹糧糊糊稀能不能把這老人給救活了,如果不能,也算是天意吧!
李敢低估了人類求生的本能,食物的甜香,居然能把一個人從無意識中拉回來,老人的雙眼從恍惚慢慢變得有神和渴望。
伸出顫抖的雙手,用盡所有力氣抓住抵在自己嘴唇上的飯盒,将裡面的糊糊拼命往嘴巴裡倒。
原來在食物面前,一個餓的快死的人居然還能爆發出這麼大的力量将自己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還……還有嗎?”老人嘶啞的聲音,就像沙紙互相摩擦,粗糙刺耳,裡面充滿着渴望。
“還有,但可不敢再給你,畢竟你餓的狠了,猛然吃太多東西,對身體有害。”李敢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老者,對于眼前的老人,他有些好奇。
他敢肯定,如果換一個人餓成這樣了,就算有食物也不可能還能像眼前這個老人一樣,那麼快恢複生機。
灰白的頭發挽成一個發髻,用根布條的綁起來,雙眼從無神的渾濁慢慢變得淩厲。
老人活了那麼大歲數了,也知道久餓之人不得急食的道理,隻好忍住吃東西的渴望。
“一飯活命之恩,老漢吳保良謝過了!”
這位叫吳保良的老人費力拱手虛虛行了一禮,因為饑餓造成的無神與恍惚,也在吃下去東西之後不久就慢慢恢複了過來。
李敢客氣地回禮,連說不用謝,應該的。
吳老漢在謝過李敢後,接着很緊張地問道:“不知小哥從何處來?為何會來到這塊絕地?可曾還帶着糧食?”
“我叫李敢,無意中來到這裡,身上沒帶什麼吃的,像剛剛給老人家您吃的那東西,我包裡還有一頓的量!”
李敢回答道,然後接着又回問了一句:“老人家,為什麼說這裡是絕地?”
吳老漢沒有聽到李敢最後這句問話,因為他現在滿心都是被懊惱後悔充滿。
“什麼!還有一頓的量這麼少?
完了完了完了!從這裡走到最近的縣城,也要走五天往上。
問你現在隻有一頓的量了,無論如何也到不了縣城,如果你到不了縣城,隻會跟我們這些老家夥一樣。
會被活活的餓死在這裡,被活活餓死啊!
老天爺啊!早知道……早知道老漢我死也不吃剛才的東西,如果不吃,你省省還能吃上兩三天。
三天雖然不夠走到縣城,但人餓兩天還死不了,五天夠你走到縣城,走到縣城才能活命。
可現在……是我害了你呀!
是我害了你呀!”
吳老漢說的老淚縱橫,好後悔自己剛才無意識間竟然吃掉别人的救命糧,這不是造孽嗎!
這話說的李敢一頭霧水,這是什麼跟什麼?
正在這個時候,李敢背後那個大包裡,有一小會不哭了的小奶娃,好像終于忍耐不住,再次大哭起來。
“哇……”
小奶娃的哭聲把李敢弄得臉都皺成了苦瓜,趕緊把背包拿下,将哭鬧的小奶娃小心地抱出來。
“乖!别哭了,小祖宗,求求你别哭了好不好,哭得我頭疼,還要擔心你哭壞了!”
可是小奶娃根本就不管,她現在就是要哭,因為李敢沒有找到她哭的原因,更談不上解決,這讓小家夥很不滿意,就哭!
肆無忌憚地哭他個天崩地裂,不過才一會,那稚嫩的嗓子已經有點沙啞的感覺,這更讓李敢心疼到無以複加。
“還有個小娃娃?老天爺,這世道造的什麼孽啊!
想不到老漢臨死還連累了個娃娃,死都不能閉眼啊!”
老漢雖然虛弱,但還是捶兇頓足,本來連累了一個年輕人已經讓他得懊悔,現在居然還有一個小娃娃。
他恨不得,剖開自己的肚子把剛才吃進去的食物全部拿回來還給眼前這個年輕人。
這樣的話,起碼就算是死,自己也不欠這個年輕人什麼了,可現在……
小奶娃還在哭,淚水不要錢的往外灑,那委屈到了極點的小眼神讓李敢抓狂。
“小祖宗,别哭了,你到底想幹什麼啊?
唉!要是會說話就好了!”
李敢就差跪地求各方神佛了,這他竟忘了請教眼前這個老人。
“你解開娃的衣裳,看娃身上有無惡蟲,若沒有,看是否餓了?再無,那看便溺,若再沒有,那隻能找醫館……
不過如果到了找醫館那個份上,老漢隻能說一句,聽天由命了!”
吳老漢在邊上看不下去了,便插嘴說了一句。
他這話一說,可就讓李敢喜出望外,吳老漢說的很平常,可是如果沒有他說,讓李敢自己去琢磨,可能琢磨十天半個月都琢磨不出來的。
有些事兒,就有種隔一層窗戶紙不想起去捅破,就永遠捅不破。
十天半拉月,那就真沒小奶娃啥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