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六章宮闱權謀之貴女（六）
東宮，梁暢恭敬的單膝跪在甯禦澈的床前，“殿下，屬下已經命人查過雲姑娘一家了。雲姑娘的父親名諱雲鴻，年二十四，有功名在身，是建德二十七年解元，一年前本是打算參加春闱的，但是不慎摔斷了腿，便不了了之了。”
甯禦澈躺在床上，眸子裡有光芒閃過，“不慎？是有人特意設計的吧？”
梁暢輕咳一聲，“的确是，隻是一時時間有限，屬下尚未查清楚到底是誰下的手，所以不好斷言。”
說着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繼續說道，“其妻明氏，乃是一沒落禦廚之女，幼時也接受過較好的教養。十六歲時由已逝的母親做主，嫁給了當時已是秀才的雲鴻。兩人的感情甚笃，婚後不久便生下了雲姑娘。而後，時隔三年又誕下了一對龍鳳胎，長子名雲璟，次女名雲璃。依屬下今日送雲姑娘回家時所見，雲姑娘很疼愛這對弟妹。”
“不過，”梁暢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不過，屬下在探查的時候聽無意中聽人說了一句，似乎雲姑娘并非是雲鴻夫妻二人親生，而是抱養的。不過并沒有什麼具體的證據。但是，屬下看雲鴻兩人對雲姑娘疼愛甚深，絲毫不弱于一對龍鳳胎兒女。不像是抱養的。而且看雲姑娘的樣子似乎也是什麼都不知曉。”
甯禦澈皺皺眉，沒有說什麼。不管阿玖的身份如何，是否是雲鴻夫妻親生，隻要雲鴻夫妻是真心疼愛阿玖的就好。就算阿玖不是他們親生的，那對能抛棄阿玖的夫妻也定不是好的。他可不打算捅破這層窗戶紙，讓阿玖徒增煩惱傷悲。
“明天秘密安排一個擅長醫治跌打損傷的太醫去雲家。另外多帶一些藥材和銀兩布匹，嗯，吃食也帶些。還有女孩子喜歡的珠寶首飾也帶些，對了，還有進補的東西，燕窩阿膠什麼的都帶上。”一想到他的阿玖那麼瘦弱他就一陣陣的心疼。
梁暢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完了！他家主子果然有戀童癖！竟然對人家一個小孩子這麼上心！
自幼就在甯禦澈身邊貼身伺候的内侍江賀也是嘴角一抽，出言道，“殿下，您既然叫梁大人秘密前去，帶這麼多東西怕是有些招眼了。而且，您驟然送去這麼多東西，雲姑娘一家怕是都得要不能安心了。”
甯禦澈皺眉，的确如此。可是，怎麼能叫他眼睜睜的看着他的阿玖吃苦受累？
作為一個合格的心腹太監，江賀對自家主子的一舉一動都很了解，當即又說道，“殿下若真是放心不下雲姑娘，那不如将把雲姑娘接到身邊來吧！奴才收到消息，宮中有意在半年後采選宮女的同時從有功名的人家裡采選一批預備女官進宮。适才聽梁大人所說，雲姑娘的父親是有舉人功名的，雲姑娘也定然是在備選人員之中。”
甯禦澈頓時眼睛大亮，臉上都帶上了興奮之色，“對對對！江賀，快去将孤書房不遠處的德光院收拾出來，阿玖性子文靜沉和，不喜奢華豔麗，家具一律都要用紫檀的，擺件最好是顔色素雅的玉件和古董。被褥衣物一律要最柔軟舒适的料子，繡工一定要精緻，阿玖喜歡精緻的東西了！另外窗簾布幔要金絲軟煙羅和蟬翼紗的。再尋些上好的珠子，給阿玖串幾挂珠簾。”
“啊，對了！孤記得庫房裡有一座紫檀邊座嵌镂空白玉雕花卉鑲八寶的落地屏風，一定要給阿玖送去。另外，好像還有幾個成色不錯的玉雕擺件，也一并送過去。哦，對了，還有前幾日父皇賞下來的那一槲東珠，阿玖是女孩子，一定會喜歡的。記得再添上幾匣子各色寶石珠玉什麼的……”
江賀：……
“殿下，恕奴才多言，您這樣若是傳了出去，會害了雲姑娘的。”
甯禦澈的臉上的興奮頓時消失的一幹二淨，迅速的布滿了陰雲。是了，他怎麼忘了，他如今還隻是一個處處受制，時時被人盯着的太子而已！
“罷了，先去安排好阿玖當選女官一時，屆時務必要讓阿玖不會一絲的委屈。另外，在将孤寝宮不遠處那處小院子收拾出來給阿玖住。擺設一律要最好的！另外，到時候再安排幾個聽話沒旁的心思的宮女太監進去。”他記得那裡并不大，隻有幾間房間，最好的一間給阿玖，剩下的給那些伺候阿玖的人住。
“是，奴才記下了。另外，女官分位兩種，一種是進内宮，在各位貴人小主身邊服侍的，一種是進二十四司的。奴才的意思是，先将雲姑娘安排進二十四司，然後咱們再去要人，這樣更加說得過去，也不容易招人眼球。殿下您看如何？”
甯禦澈點頭，“這段時間你們幾個多注意點，先把東宮的人都悄悄排查一遍。”他總不能叫阿玖在他的地盤上有任何的威脅。
江賀連忙應下。心裡對這位素未蒙面的雲姑娘那是各種的好奇。
清晨，舒寤一醒來就在家裡四處找什麼東西。被雲父看見後，他忍不住問了聲在找什麼。
“昨晚我明明跟阿緣一起睡的，可是早上醒來之後就沒有看見它了。爹爹你有看見阿緣嗎？”舒寤揚起小臉有些難過的問。
雲父想着那隻漂亮的藍眼白毛小老鼠怕是自己離開了，卻又不忍心自己的愛女傷心，隻得哄道，“玖兒别急，阿緣可能是出去找食物了。待會兒就回來了。”
舒寤悶悶的點點頭，說這話的時候，已經起床的龍鳳胎兄妹小跑了進來，一臉好奇的說，“姐姐，阿緣在外面抱着幾片綠葉子呢！好奇怪呀！老鼠都是吃葉子的嗎？”
舒寤頓時眼睛一亮，提着裙腳就跑了出去，然後很快又捧着阿緣鼠回來了，将阿緣鼠爪子裡拿着的幾片葉子拿到眼前看了又看，“就是呀！爹爹，原來老鼠是跟兔子一樣吃草的嗎？”
雲父卻并未回答，隻是看着她手上那幾片偏平狹長的葉子微微出神。“玖兒，把那葉子給爹爹看看。”
舒寤聽話的将葉子放到了雲父手裡，這時阿緣鼠又從自己的嗉囔裡吐出一塊褐色的東西，舒寤輕咦了一聲，也拿給了雲父。
雲父看着手裡的兩樣東西沉默了。若是他沒認錯，這是人參葉子和靈芝的一角。而後又看向一直吱吱叫個不停的阿緣鼠，心裡頓時百味叢生。
“爹爹，這是什麼呀？”舒寤一邊獎勵似的給阿緣鼠順毛，一邊面上好奇的問道。
“若是爹爹沒認錯，這是人參的葉子和一小塊靈芝肉。阿緣怕是想要告訴我們它知道哪裡有人參和靈芝。”
舒寤頓時眼睛一亮，“哇！我記得娘親說過，人參和靈芝都很貴的。爹爹，難道阿緣是看我們很貧窮，所以在幫我們嗎？這跟戲文裡說的神獸好相似呀！”
雲父深深的看了一眼阿緣鼠，眸中并未貪婪之色，全是一派清正，據說心性純良的人會格外招有靈性的動物喜歡，也許這隻是因為阿緣喜歡玖兒的緣故。“萬物皆有靈。阿緣大概隻是通人性而已。玖兒日後一定好好好照顧阿緣，将它當做親人一般。知道嗎？”
舒寤點頭，“爹爹放心，玖兒知道的。那爹爹咱們要去挖人參和靈芝嗎？這樣我們能換銀子，然後可以買糧食吃了！”
雲父有些意動，但也僅僅是有些意動而已。阿緣是女兒從小南山上帶回來的，那阿緣找到人參和靈芝的地方肯定是在小南山上。小南山危機重重，他定不會讓妻兒前去冒險的。
可是家中确實已經捉襟見肘了……
這廂雲父還在思考，屋外想起了敲門聲，然後養母明氏便帶着提着一個藥箱的梁暢和一位老人進來了，明氏面上激動的對着雲父道，“夫君，梁兄弟幫咱們請了一位老大夫。”
雲父眼中有光芒一閃而過，立即将手裡的東西塞進衣袖裡，然後杵着拐杖站起身，對着兩人抱拳道，“多謝梁兄和貴主人。勞煩這位老先生了。”
“雲先生多禮了。咱們還是先讓林老大夫給先生看看腿吧！”梁暢說着又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舒寤，心裡琢磨了一下該如何完成自家殿下交代的任務。
當即幾人便進了雲父雲母的卧室，查看雲父的腿傷。
梁暢并未進去，而是對着站在門口的舒寤，盡量放松了自己的面部表情，讓自己看上去不要那麼冷硬吓人“雲小姐，能否借一步說話？”身為舉人老爺的嫡長女，這一聲小姐舒寤完全擔得起。
舒寤看着梁暢面上堪稱古怪的表情，忍笑點頭，帶着梁暢來到了院子裡，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問候一聲别人的主子，于是便說道，“梁先生，甯大哥的傷好些了嗎？”
梁暢想了想自家主子跟個沒事人一樣的模樣，點了點頭，然後從懷裡拿出一封信和一沓銀票，“雲小姐，這是主子托我帶給您的信，主子說請您看完之後，務必給他回一封。另外這是十萬兩的銀票，還請您收下。”
舒寤：……
甯禦澈，你都不考慮一下七歲半的孩子識不識字、會不會寫字這個問題嗎？還有，把十萬兩給一個孩子拿着，真的好嗎？
梁暢見舒寤便沒有立即接過去，試探的問了一句，“對了，雲小姐現如今可識字？”
舒寤很想回一聲不識字的。
“識得的，我三歲的時候爹爹就給我啟蒙了。”至于雲父是如何得知她多少歲的，那得多謝委托者的嫡親姑姑送的那塊玉鎖，那上面不但刻了一個“玖”字，還刻了一行小字：建德二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