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女人的風情就如小貓爪上初長出的尖齒,不時時拿出來磨一下,總不免癢得難受。而拿出來磨,卻可以賞心悅目地看着别人心癢得難受,歐陽如煙卻很少有機會來磨她的這隻爪子。她枉稱美麗,頗有文采,可在太平公主府裡,卻幾乎注定沒有機會做一個可以略施風情的女子。
她不懂挑逗時,已入了府,懂得了時,卻不敢挑逗人。因為,那會有麻煩的,以歐陽如煙對太平公主的了解,太平公主絕不允許自己這麼做,更何況魏閑雲是太平公主看上的男人。
可是,歐陽如煙終究沒有忍住,雖然不能明面裡挑逗,但在暗地裡,她還是時有時無地去挑逗魏閑雲。她就喜歡看着魏閑雲為她的挑逗而苦惱,又不敢惱、不能惱的樣子。那裡面有一些讓她心動的年輕與稚氣,就好像是貓捉老鼠的一個遊戲。而那時的魏閑雲,卻不隻為她的挑逗而苦惱。讓他更苦惱的,是來自太平公主的目光。
太平公主生長于富貴之家,對于她來講,人間欲望的遊戲真正是百無禁忌,但她對魏閑雲卻出奇的寬容。魏閑雲很能幹,做出的賬滴水不漏,以至于後來太平公主将越來越多的事情都交給他去做,他幾乎成了公主府裡僅次于太平公主的主宰。
幾乎每天太平公主都要召見魏閑雲,魏閑雲與其他男人絕對不同的俊氣,讓太平公主心動不已,幾番暗示下來,可魏閑雲卻如木頭一般,這讓太平公主心裡很不舒服。
讓魏閑雲當時感覺最大苦惱的也就在這裡,歐陽如煙畢竟是侍女,躲避她還比較容易。可太平公主不是個容易讓人拒絕的人,她的那一份關注常常讓他避無可避。
那時魏閑雲獨宿于賬房,有一天晚上,他從外面回來,剛走到窗下,心裡就有了一絲警惕。他是個很細心的人,這房門的搭紐搭得不像是他離開時的樣子。然後,他就聽到了屋内低低的聲息。借着窗縫,他看清了,是歐陽如煙,那個讓他想避卻越來越避不開的女子。
魏閑雲在風露裡站了一刻。屋内,雖陳設清寒,可隻要是歐陽如煙在的地方,讓人想起都會不由得生出一片春意。
魏閑雲站了很久,然後就悄悄躲了出去。以他的身份,隻有盡量逃避得不落痕迹。
可讓魏閑雲也沒有想到的是:半夜三更,太平公主居然不顧一己之尊,在酒醉之後也摸到了他的房裡。
每想起這件事,魏閑雲都覺得這是他生命裡最荒唐的一場鬧劇:黑燈瞎火的賬房,為欲念所驅的太平公主與歐陽如煙就這麼相會在一個賬房師爺的房間裡。歐陽如煙故意滅了燈,一開始隻認為回來的定是魏閑雲,她便的挑逗無聲而大膽。可這層紙是很容易被捅破的,歐陽如煙一開聲,太平公主當場臉就黑了。賬房裡等着的居然是她最信任的侍女,而且她這是明明白白與自己搶男人!太平公主暴怒,可這事還不便張揚,胳膊隻能折在袖子裡!太平公主一巴掌打過去,歐陽邵陽就捂着臉含羞帶愧地逃了回去。
那件事發生之後,歐陽如煙便徹底從公主府消失了,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沒有人再見過她,也沒有人也提起她,就似乎公主府從來就沒有這個人一樣。
那一日賬房的事後,太平公主所懲罰的人不止歐陽如煙一個人而已,她對魏閑雲的懲罰更加嚴厲。
那場懲罰後,太平公主對魏閑雲更加信任了……
隻有太平公主與魏閑雲知道,嚴厲的懲罰是什麼?
那老得不能再老的太醫皺巴巴、髒污污的臉……還有,那一把刀子如何摘取了他所有快樂的理由……他的生命從此不再充實……那樣尖銳的一種鋒利……
若不是因為張寶兒,魏閑雲絕不願意再踏入公主府半步。
可是,他能不來嗎?
雖然沒有證據,但魏閑雲幾乎可以斷定,吐蕃提出和親一事肯定是太平公主所為,原因很簡單,就是為了破壞張寶兒與李隆基的關系,這樣的事情她是做的出來的,也隻有她做這樣的事情才會得心應手。
張寶兒說的沒錯,他有他的做人準則,若張寶兒也像太平公主一樣冷酷無情,魏閑雲怎麼會心甘情願跟随着他呢?
所以,為了張寶兒,魏閑雲情願來求太平公主,哪怕他的心在流皿,哪怕尊嚴受到踐踏,他也認了。
公主府的門房眼尖,見魏閑雲下了轎,本來是要上前來問安的,可瞅了瞅他那駭人的目光,便吓得又縮了回去了,隻好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候着。
終于,魏閑雲收回了視線,他歎了口氣,朝着公主府大門走去。
門房這才趕忙點頭哈腰道:“魏先生,您回來了!”
“公主在府上嗎?”魏閑雲又換上往常淡然的表情。
“在在在!”看門人忙不疊道。
魏閑雲點點頭,正要入府,卻見一人從正從裡面走了出來。
“王掌櫃?”魏閑雲有些意外,上下打量着王胡風。
王胡風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魏閑雲,他愣了一愣趕忙拱手道:“魏先生,我說怎麼沒在府裡看見您,您這是剛回來?”
魏閑雲在長安城的名氣,那可是太大了,王胡風怎會不知,更何況魏閑雲對王胡風還曾有過救命之恩,他對魏閑雲那可是發自心底的敬畏。
魏閑雲心中清楚,太平公主向來不屑于見王胡風,可今日王胡風怎麼會出現在公主府?
魏閑雲突然生出一絲不妙的感覺來,電光火石間,魏閑雲一句話脫口而出:“公主殿下交待你的事你都記清楚了?”
王胡風點頭道:“都記清楚了!”
“公主殿下可是有忌諱的,但願你不要出什麼差池!”魏閑雲叮咛道。
“魏先生,您放心,宗閣老那裡我不會透露半個字!”王胡風拍着兇脯道。
“你去吧!”魏閑雲擺擺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