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遠一見陳玄禮,兩個人竟一齊愣住了,他們可是從小在一起玩大的光屁股朋友。好朋友見面,自然很是親熱,有說不完的話。
客套完畢,陳玄禮一指桌子上的柳蟹,不解地問道:“任大哥,我記得咱們玉山關以前柳蟹并不是這個吃法,也不是這個味道啊?現在的蟹肉怎麼有一股子土腥味呢?”
任遠伸手撓了撓頭皮,苦笑道:“陳老弟你這幾年沒回來,玉山關變化很大啊……如果不把柳蟹切開,再用味道厚重的麻辣湯去除土腥味,現在這蟹肉已經沒法入口了。”
張寶兒在一旁聽任遠話裡有話,剛要細問,酒樓外面卻傳來一片喧嘩聲,原來是玉山關折沖府得到了張寶兒入關的消息,鄭廣親自領人迎了過來。
張寶兒本來打算找家客棧住下的,可經不住鄭廣再三勸說,隻得跟鄭廣來到了早就準備好的館驿。
鄭廣把張寶兒一行人安排停當,一抱拳說道:“欽差大人遠路而來,鞍馬勞頓,您先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備一桌上佳的蟹宴,好給您接風洗塵。”
送走了鄭廣,張寶兒越想越不對勁,他和陳玄禮換上便裝,從館驿的後角門溜了出來,直奔柳香蟹酒樓。
還沒等來到酒樓前,就見任遠上了一輛敞篷馬車,那馬車的後面還挂着兩個巨大的蟹簍子,看馬車去的方向是去城外的黃玉山。
陳玄禮剛要上前和任遠打招呼,卻被張寶兒攔住了。
張寶兒擡手呼過一輛出租的帶棚馬車,遠遠地跟在任遠的車後。
半個小時後,兩輛馬車來到了黃玉山的山口。
偏僻的山口竟然有一隊官兵把守,任遠點頭哈腰,對當值的軍官說了不少好話,最後又拿出了二兩銀子,那軍官一擺手,才算把他的馬車放了過去。
張寶兒本來也想學任遠的樣子混過隘口,可是那幫官兵死活不肯,張寶兒沒有辦法,隻好扯開嗓子叫道:“任掌櫃,他們不肯放我們過去,你幫我說句話啊!”
任遠坐在馬車上一回頭,見是張寶兒和陳玄禮悄悄地跟來,隻得硬着頭皮回來,又掏了二兩銀子,這才算把張寶兒和陳玄禮帶過了山口。
張寶兒跟着任遠,往柳沉湖而去。一路上,他們邊走邊聊,張寶兒從任遠嘴裡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湖中柳蟹的撈捕都已經被折沖府壟斷了,任遠也隻能用高價買湖中的柳蟹。
張寶兒站在湖邊,望着混濁的湖水,眼睛裡都是懷疑的神色。逶迤的湖岸上堆積着很多黃褐色的泥土。
兩名在岸邊巡視的官兵見張寶兒不買柳蟹,卻一個勁地看柳沉湖,覺得他行迹可疑,沖着他大喝一聲,道:“幹啥的?”
任遠一見張寶兒要闖禍,急忙跑了過來,把眼睛一瞪,訓斥道:“就知道偷懶,還不過來幹活!”
張寶兒急忙回到車邊,和陳玄禮一起幫任遠把蟹簍子裝到了馬車上。
等他們再坐車從黃玉山上回來的時候,太陽都已經壓到了樹梢上了。
張寶兒拍了拍任遠的肩膀,笑道:“今天晚上鄭都尉要請我赴蟹宴,明天任大哥可否幫小弟一個忙?”
張寶兒想請任遠明天到館驿中做一桌蟹宴,他要回請鄭廣。任遠一聽叫他做菜,頓時來了精神,在偌大的玉山關中,他就不信有人做蟹宴會比他做的好!
張寶兒、陳玄禮與任遠在城門口分手,他們回到了館驿。
二人剛把衣服換完,鄭廣請他們赴宴的差人就到了。
張寶兒領着江雨樵、華叔與陳玄禮來到了折沖府。
守府的衛兵先将他們的兵器卸下,然後檢查了半天,這才将他們帶到了中廳。
鄭廣滿面春風,招待得非常熱情。
折沖府内專門給鄭廣做飯的廚子名叫刁得彪,是鄭廣花重金專門從洛陽的魁元樓請來的。刁得彪做得一手好菜,尤擅做蟹,人送外号蟹神。
隻見刁得彪當着客人的面,将十隻大小一緻、形正臍圓的柳蟹揮刀切開,然後下到了麻辣湯鍋裡。過了不大一會,蟹香飄出,刁得彪手裡拿了個竹夾子,将湯鍋裡的柳蟹夾了出來,然後迅速地将它們在盤子裡拼成了一隻隻整蟹。
望着刁神眼的拼蟹技法,張寶兒不由得連連點頭。
鄭廣自負地笑道:“把十隻大小一緻的柳蟹切半煮熟,然後再将它們拼成原來的整蟹,這份眼力,那可絕對是真功夫啊!”
說到這裡,鄭廣看了一眼張寶兒道:“張大人,在下挑廚子的眼光不錯吧?”
張寶兒一邊點頭吃蟹,一邊觀察盤子中被刁得彪切開的螃蟹,等他吃罷兩隻肥蟹,一拍腦門,哈哈笑道:“我知道他能夠快速拼蟹的原因了。”
說着,張寶兒指着蟹身上的刀口,對鄭廣道:“這些蟹身上的刀口都不是直的,被切開的角度全不一樣,隻要記住了其中一隻切蟹的角度,就可以輕松地找到另外半隻。”
“想不到張大人的眼力也是如此之好!“鄭廣不由得連豎大拇指。
張寶兒一語雙關地笑道:“要是我的眼力不好,陛下怎麼能派我來玉山關呢。”
聽了張寶兒這話,鄭廣差點沒被嗆着,隻得尴尬地咳嗽了幾聲。
蟹宴一直吃到了二更,賓主盡興,張寶兒見時候不早,抱拳告辭,臨走時對鄭廣道:“明天我要在館驿中擺酒宴請鄭都尉,你可一定要光臨呀。”
鄭廣連連點頭道:“請張大人放心,明天我一定讨擾!”
第二天,任遠剛來到了張寶兒住的館驿,鄭廣的親衛兵便将館驿層層包圍了,館驿中的兵器已經全部被親兵們收走了。
鄭廣今天赴宴,把刁得彪也帶了過來,任遠做的柳蟹都是刁得彪仔細挑選出來的,大小個頭,分量顔色幾乎全部一樣,等任遠給鄭廣拼了三隻柳蟹端上來,刁得彪看着柳蟹身上被切得很正的刀痕,又檢查了他自己在蟹身上做的暗記,這三隻蟹拼得一點不差,都對成了原來的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