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問歸疑問,轉念一想,不管怎麼說,破财免災,财去人安樂,隻要自己沾不上人命官司就行了。
袁吉的死,槐樹的人議論了一陣子。也有人私下提及到,胡氏真厲害,将野男人袁吉搞得神魂颠倒的,使袁吉的老婆整天與袁吉怄氣。回家來,老婆連家門都不給開。誰能料到袁吉氣性如此小,竟然想不開,年輕輕的就這樣走了。
不過,有人也懷疑,這事有些蹊跷。袁吉花花公子一個,整天東遊西逛,花天酒地,拈花惹草,與胡氏也就是幾個月的時間,還沒有快活夠呢。再說,袁吉處事大大咧咧,滿不在乎。他想幹什麼,老婆根本就管不着他,生他的氣不假,他就會尋了短見?
縣衙内宅,縣令張寶兒的客廳内,幾個人正在談論着什麼。
張寶兒向吉溫問道:“吉大哥,程清泉最近有什麼動靜嗎?”
吉溫笑了笑道:“程清泉被罷了官之後,便去了绛州,想必是找人說情去了。從绛州回來之後,就躲在家中,大概十幾天沒有出頭露面。
前兩天,程清泉突然放出風聲,願以自己的本事,給人出謀劃策,排憂解難,也就是得人錢财,與人消災。”
“給人出謀劃策,排憂解難?”張寶兒忍不住搖頭道:“這人肚子裡的歪點子太多,不予施展就坐卧不安。”
吉溫點頭附和道:“你說的沒錯,若是他甘心吃這啞巴虧,他就不是程清泉了!所以,還得提防着他點!”
“他已經過氣了,不怕他能翻起什麼大浪!”張寶兒擺擺手道:“隻要他不幹擾到我們,就不用去理會他!咱們得商量商量招降陳定威一事!”
張寶兒口中所說的陳定威,便是石人山土匪的大頭領。
青雲寨與老爺嶺的土匪被滅之後,就剩下石人山是最大的匪幫了,若能将石人山的土匪也剿了,那曲城匪患便迎刃而解了。
陳定威在曲城的土匪中也算是個異類,他與其他土匪不同之處在于,他深知魚離開水就不能活這個簡單道理,所以陳定威一般不太胡作非為,綁票勒索錢财的事情當然也幹,要不吃什麼呀。但他勒索來的财物,除了自己弟兄們使用外,還拿出一部分救濟周圍的窮人。
陳定威手下的土匪綁票與其他的土匪不一樣,有些土匪抓了肉票就往死裡打,而陳定威的手下溫文爾雅,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們搬椅讓座,端茶倒水,甚至自己吃窩頭也要肉票吃大米白面,用行動來感動肉票。往往肉票都激動萬分,滿含熱淚,主動表示願意通知家人送贖金,到了此時,陳定威還有一絕技:肉票主動說我們家可以出一千兩銀子贖我,陳定威就笑咪咪地說拿五百兩就行了,你們家以後還要過日子。此言一出,聞聽的肉票莫不笑逐顔開,手舞龍蛇轉眼就給家寫了信詳細叙述這一奇遇。贖金拿到手,陳定威再打發手下護送肉票回家,并派兇脯保證以後如果有人再綁架你,告訴我們,我們來為你報仇。
一次,陳定威綁了一個兩歲的幼兒,為了照顧這孩子,專門雇了個奶媽。這孩子在陳定威照顧下生活安穩,陳定威也對這孩子有了感情,後來陳定威把孩子送回,堅持要做孩子的幹爹,最後還真遂了願,兩家人做了幹親。
認幹親是陳定威的絕活,一次陳定威綁了一富戶家的老婦。綁回山後,陳定威納頭就拜,認了老婦做幹娘。老婦家送銀兩贖買,陳定威留取部分,其餘退回做了給其幹娘的謝禮,并用八擡大轎送老婦回家。
陳定威認的幹親太多,恐怕他自己都記不全,但這認的幹親卻都以其為榮。
有這種手段,陳定威與石人山周圍的百姓關系打的火熱。有了仁義之名的陳定威名揚四方,遇到有官兵進剿,鄉間不論是牧童牛倌,乞丐農夫,一經發覺,立即飛馳禀報陳定威,陳定威馬上就率手下或躲避,或伏擊,官兵對其是無可奈何。
陳定威靠了耳目靈光,多次躲過了官兵的進剿。
華叔一聽張寶兒說招降陳定威一事,便插言道:“姑爺,這事我堅決不同意!他陳定威再仁義,說到底還是土匪,你要進土匪窩子,風險太大!”
張寶兒瞅着華叔道:“華叔,你可不能耍賴,你不是說這事若魏先生若同意了,你就沒意見嗎?現在怎麼變卦了?”
之前,華叔确實是這麼說的,他本指望魏閑雲能夠阻止張寶兒隻身犯險。誰知魏閑雲聽了張寶兒的計劃,當時便同意了。
華叔一本正經道:“魏先生不替你着想,我還得替你着想,你若有個意外,我可沒辦法向島主和小姐交待!”
張寶兒苦着臉道:“那你說怎麼辦?”
“除非讓我和你一起去!”華叔振振有詞道。
“一起去可以,但你不能與我一起進山寨,以免引起陳定威的懷疑!”張寶兒堅決道。
“那好吧!”華叔無可奈何道。
……
陳定威最近的日子也不好過,青雲寨與老爺嶺兩夥人先後被滅,下一個毫無疑問就得輪到自己了。整個曲城縣都傳遍了,新縣令張寶兒有老天爺的保佑,能借來天兵天将剿滅土匪,陳定威卻壓根不信。
不信歸不信,但有一點他心中是明白的:張寶兒的手段肯定不一般,不然也不會在短短時間内将青雲寨與老爺嶺都給滅了。
這天,看守山門的兄弟忽然來報,說山下來了一人,自稱是新任縣令張寶兒,要進山求見。
陳定威怔住了,不知張寶兒此番前來是何用意,不過他孤身一人,諒也耍不出什麼花槍,就吩咐打開山門放他進來。
不一會兒,一個年輕男子走進了聚義廳,陳定威上下打量着張寶兒,點頭道:“張縣令好膽量,就這麼單槍匹馬闖上山來,不怕我殺了你嗎?”
張寶兒朗聲笑道:“聽聞陳頭領是個英雄,從不傷人性命,何況我今天來乃是有要事與你相商,有什麼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