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樓觀戰的李持盈與李奴奴,久久無語。
好半晌,李奴奴才幽幽道:“胡掌櫃,他這六管齊下的第六招,便是離間計吧?”
聽了李奴奴的問話,胡掌櫃重重點了點頭。
此刻,胡掌櫃深深舒了口氣,這幾日壓在心頭的陰霾,在這一刻終于消散殆盡了。
……
為胡掌櫃解了圍之後,張寶兒沒有留在天通賭坊,而是又回到了永和坊。每天還是在朝天石上設賭局,不遺餘力地為岑少白那邊賺着吆喝。
張寶兒這裡沒有閑着,許把頭與秦把頭二人同樣也沒有閑着,雙方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永和坊流言傳的飛快。
有人聽說,許把頭要聘張寶兒做莊家。
還有人聽說,秦把頭連做莊家的聘金都已經給了張寶兒。
永和坊的老少爺們兒都知道,許、秦二人鬧到了這一步,出亂子是遲早的事!
果然,這一天剛到了吃晌午飯的時候,許、秦兩幫的手下人就出來淨街了。
他們挨着門告訴沿街的商家店鋪,午後都要停業上門闆,街上無論有多大動靜都不許出來,等到明天照樣做買賣。這就是兩幫今天要拼個輸赢,街上商家店鋪都是交了例銀的,先打招呼免得誤傷,打完了再把戰場收拾幹淨,不能皿糊淋啦地攪了人家的買賣。
傍晚時候,兩幫人在永和坊大街的朝天石跟前,擺開了戰場,許、秦兩個把頭在後面督戰。
嚴惡漢與吳青皮打頭陣,這倆人仗着本事不拿家夥,而其他的混混們則拿着大棒斧子紮槍。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混混們平時吃的喝的都是由把頭提供,此裡把頭一聲令下,就得玩兒命,玩死了把頭管埋管養家。
陣勢擺好,嚴惡漢沖吳青皮一招手,吳青皮大喝一聲沖了上去,兩幫人跟着一湧而上,捉對兒厮殺起來。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雙方弱于見了分曉,秦把頭這邊輸了,許把頭也是慘勝。
據說,秦把頭的腳筋都被許把頭給砍斷了。
秦把頭這邊的混混兒們都知道,永和坊自此不再有兩個把頭把持的局面了,他們往後還想混下去,就得要改換門庭。
正是為了讓張寶兒做自己的莊家,許把頭才下決心與秦把頭火拼的。
火拼一結束,許把頭就讓人把張寶兒喊進了府裡。
可最終,張寶兒也沒做得成許把頭的莊家。
據說,張寶兒前腳剛進了許府,他的徒弟黎四就風一樣去報信了。
随後,天通賭坊的胡掌櫃就親自登門,将張寶兒的聘書丢在許把頭面前。
天通賭坊是什麼來頭,許把頭心裡跟明鏡似的,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跟天通賭坊搶人。
許把頭也算識時務,給了張寶兒二百兩銀子,恭恭敬敬将胡掌櫃與張寶兒送出了門。
……
如今,張寶兒已是天通賭坊的供奉了。
什麼是供奉?
說穿了就是供在賭坊内,以備不時之需。
供奉的職責也很簡單:有厲害的角色前來踢場子時,把來人搞定就行了。
張寶兒吃住都在賭坊的後院,每個月有二百兩銀子的薪酬,這數目在賭坊内僅次于胡掌櫃,比餘寶官他們整整多出了一倍。
張寶兒也不用像餘寶官那樣,每天上賭台做莊家,更不用像胡掌櫃那樣,日日為賭坊的正常運轉而操勞。他隻需要每日背着手,在賭坊大廳内四下轉轉,便無事可做了,算得上賭坊内第一等清閑之人。
賭坊人人都羨慕張寶兒,卻沒人嫉妒他,畢竟張寶兒這也是靠本事吃飯。
再說了,供奉也不是誰都能當的,有人來踢場,供奉出馬若搞不定,就隻有卷鋪蓋滾蛋的份了。
每天晚上,張寶兒例行在賭坊大廳内轉上幾圈,便回到後院去蒙頭睡覺,反正大廳内有事,自然會有人來喊他的。
與晚上比起來,白天賭坊内相對冷清,張寶兒的時間就更多了,他每日都要去永和坊和西市。
張寶兒去永和坊,當然不是像以前那樣去設賭局,畢竟他現在已是天通賭坊的供奉了,再去路邊設賭局身份也不允許。
他是去黎四那裡,張寶兒現在雖然吃住都在天通賭坊的後院,可在他的内心裡,還是把黎四這裡當作了自己真正的家。
黎四拜師這麼久,張寶兒什麼也沒教他,心中頗有些過意不去。現在有了空閑,便每日過來傳授黎四幾招賭技。
張寶兒去西市,當然是去看岑少白了。
不能不說,岑少白的确有做生意人潛質。短短月餘,一個小小的花飾鋪子,竟然被他經營的風生水起,就連西市内經營了數年的老店,也沒他這裡這麼紅火。
每日去到岑氏鋪子裡看看人來人往,倒也成了張寶兒的一種習慣。
張寶兒也沒忘記隔三岔五去慈恩寺看望侯傑,不管怎麼說,侯傑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每次去慈恩寺,張寶兒都少不了給他帶隻燒雞,這也是多年的習慣。
侯傑在慈恩寺裡也無事可做,幾次嚷嚷着要出寺還俗,和張寶兒一起去打拼,都被張寶兒給勸住了,隻是叮咛他要好好練武。
慈恩寺的元覺和尚沒少收張寶兒的銀子,拿人錢财替人消災,有了銀子開道,侯傑在慈恩寺裡日子也過的優哉遊哉的。
除了這三處以外,張寶兒偶而還會去陳松的家中探望一番。
陳松夫婦沒有子嗣,對待張寶兒就像親兒子一般,隻要張寶兒來了,于氏便會親自下廚,為他們爺倆弄幾個好菜,看着他們喝着酒聊着天,這對于氏來說,也是一種快樂,張寶兒也把這二人當作自己的親人一般。
當然,張寶兒也不是沒有煩心事,這其中讓他最頭疼的,便是李持盈的糾纏不休。
自從張寶兒到了天通賭坊之後,李持盈便每晚都要來賭,每次不輸個精光絕不罷手,賭急了還會指名道姓要張寶兒做莊。
剛開始的時候,張寶兒還好言相勸,可李持盈卻根本聽不進去。
到了後來,張寶兒索性不再理會她了。
李持盈哪裡能依,大鬧了幾次,甚至找到胡掌櫃那裡。
胡掌櫃也是一臉無奈:“他連郡主您的話都不聽,又自會聽小的話呢?”
本以為李持盈會就此知難而退,誰知她卻锲而不舍,日日不辍,就如同點卯一般準時。
張寶兒隻能采取走為上計,隻要一見到李持盈,便兩腳抺油,飛快的溜了!
總而言之,日子就在這麼不瘟不火中,一天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