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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源流

長河複生記 大簡 3083 2024-01-31 01:15

  莫日根幾個人滔滔不絕高聲數着大明金國和大明相同的風俗,一時竟停不下來。。

  孫一開始琢磨:有道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何為族?

  第一個冒上孫一心頭的概念就是皿緣。

  最小的族,是家族,直系的皿親構成。

  其次,是氏族,由遠支的皿緣關系維系。。

  再往上是部族。

  遊牧部族的貴族都是成吉思汗的黃金家族,底層的老百姓來源五花八門。

  遊牧人甚至沒有氏族的觀念,部族就是擴大的家族,所以他們會自然地稱呼鄂爾多斯部族為鄂爾多斯家,察哈爾部族為察哈爾家,科爾沁部族為科爾沁家。

  他們以“家”為單位互相搶掠。廣漠的大蒙古帝國,成吉思汗一死,分了“家”的兒子立刻分裂,過幾輩就開始互相厮殺。曆數黃金家族,居然找不到父親死後第二代人和睦相處的例子!

  如果說地球上有一群人最熱衷于内鬥,那就非黃金家族莫屬。

  為了對付内鬥的仇人,他們不惜借助敵人的力量。比如察哈爾家五年前滅了官滿慎家,官滿慎家為了複仇,死心塌地地投靠真正的異族愛新金國。

  部族再往上就是民族。

  什麼是民族?劃分民族的依據是什麼?皿統嗎?政權嗎?地域嗎?文化嗎?宗教嗎?

  後世的分子人類學DNA研究表明,沒有一個民族的皿統傳承是純正的。

  眼前的阿勒坦金國,大汗和台吉都黃金家族後裔,普通民衆卻是通過一次次戰争抓來的俘虜和自然彙集在一起的流民,其中包括十萬源自大明的百姓,一百年間繁衍生息,這些人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顯而易見,民族和政權、地域是不重合的。

  民族、文化、宗教的關系是一團麻。

  同一宗教下存在互為仇敵的不同民族。

  同一民族也可以分别信仰不同的宗教。

  同一文化下存在不同的民族。

  同一民族可以分享不同的文化。

  同一文化可以包含不同的宗教。

  同一宗教也可以覆蓋不同的文化。

  民族、文化和宗教交織在一起,誰也理不清楚。

  民族究竟是什麼?孫一求助于手機的數據庫。

  手機裡的維基資料顯示,民族,就是一群人在腦海中虛構出來的一個共同體。

  虛構的?

  民族居然是腦海中虛構的共同體?

  換句話說,就是一個人如果認同他屬于哪個民族,那麼他就屬于哪個民族;一個人如果自認為他不屬于哪個民族,那麼他就不屬于哪個民族。

  崇祯五年的草原上,普通遊牧人象牛羊一樣是大汗和台吉的私人财産,逐水草而居,沒有領土的觀念。各遊牧部落之間相互搶掠,遊牧人的腦海裡顯然還沒有虛構出來一個叫做“民族”的大共同體。

  崇祯五年在邊牆以内的大明朝,民衆的腦海裡也沒有清晰的“民族”這個大共同體概念。

  明朝人更多認同的是“氏族”這個小共同體,同一氏族供奉同一祠堂的祖先,個人奮鬥是為了光宗耀祖,氏族械鬥是為了維護同一氏族的利益。

  大明的皇帝也不例外,老朱家的祠堂叫作太廟而已。老朱家氏族要求别的氏族效忠他,不效忠就在肉體予以消滅。别的氏族就做做樣子給他看,真到了為了老朱家,要和努爾哈赤家拼命的時候,别的氏族扭頭就跑。

  邊牆以内,真正形成“民族”大共同體的概念,怕是要到明朝被滿清滅亡才開始,隻是那時候什麼都來不及了。

  邊牆以外,阿勒坦金國的百姓是一個例外,富裕穩定的生活讓他們認為自己和别的遊牧人不同,他們虛構出了原始的“民族”概念,就是土默特族,他們發展出了原始的“國家”概念,就是阿勒坦金國。

  孫一直接問道:“莫日根大叔,你自己覺得,你們象明朝人多一些,還是象是其它的遊牧人多一些?”

  莫日根想都不想就回答:“這話要分兩頭說。”

  “大明金國的百姓既放牧又種地,自己打下的糧食自己夠吃,同明國貿易從來沒有買過糧。别的遊牧人同明朝貿易,主要就用馬匹換糧食。”

  “大明金國的百姓放牧是駐牧,百姓都有固定的家,放牧地方都離家不遠。别的遊牧人是踏踏實實的遊牧,沒有固定的住處。”

  “大明金國的百姓三成來自明國,四代金汗受了明國皇帝的封,兩國幾十年不見刀兵和睦往來,金國的百姓自然是象明國百姓多一些。”

  老人頓了頓接着說,

  “金國的大汗和台吉,自然是象其它家的遊牧首領多一些。”

  “首領們都信了教,得了尊号,都是佛陀和聖人的轉世。他們最初的十幾世都是活在天竺,中間的幾世托生在土蕃,現今才轉世降臨到草原。”

  孫一點點頭。

  以前他不了解黃教,如今知道黃教的來龍去脈後,覺得草原貴族産生這樣的歸屬感一點也不奇怪。

  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出自《左傳·成公四年》:

  “史佚之《志》有之,曰:’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楚雖大,非吾族也,其肯字我乎?”

  楚,非我族類嗎?

  大明金國,非我族類嗎?

  孫一便再也不開口了。

  更多的隻能大家自己去體會,否則又被骟了。

  這章是對上一章的補充,隻能零零碎碎地寫。

  F!

  ————————

  重要的參考資料,與情節極其有關!!!

  蒙藏印一體與《蒙古源流》

  17世紀在蒙古曆史和蒙古史學發展史上都是特殊時期。曾經因達延汗的崛起而重振的蒙古政局再度走向衰落,至17世紀30年代,大汗的直屬部落及漠南蒙古諸部都落入清王朝統治之下。汗統斷絕,外喀爾喀、衛拉特諸部亦處于被兼并的危境之中。

  從17世紀初起,《阿勒坦汗傳》、《黃金史綱》、羅桑丹津《黃金史》、《黃史》、《源流》、《阿薩刺黑齊史》等蒙古人自己創作的史書相繼問世,形成了自17世紀《元朝秘史》成書以來蒙古史學發展史上的第二個高峰。

  這批蒙古史書集中出現于17世紀,且多産生在當時經濟文化發達的鄂爾多斯、土默特地區。史書中有關明代蒙古的大量記載,是研究明代蒙古史的重要史料。書中有關蒙古汗系祖源以及蒙元時期蒙古史的記載,則反映了17世紀鄂爾多斯、土默特蒙古人的曆史觀。

  16世紀開始,藏傳佛教迅速傳入蒙古右翼部落,并進一步傳入其他蒙古部落上層。一批新型的文化人——以佛教思想武裝頭腦,蒙藏兼通、具有一定本民族曆史、文化知識的人随之産生。

  17世紀三十年代,曾經的大蒙古國轟然消失,這些文化人出于使命感把自己知道的本族曆史書寫下來,同時他們思想上的變化帶來了對曆史現象的重新解讀。

  《源流》等史書,大多是按照一種新的創作模式——印、藏、蒙一統相承的叙述方式完成的,主要特點是宣傳印、藏、蒙一統的思想,将佛教在三地的弘傳史與三地的王統史結合起來叙述,反映了藏傳佛教文化的啟迪與影響。

  《源流》以“喇嘛佛教為綱,以各汗之世系為緯”,分為前言、正編、後記三部分。《源流》蒙文版書名即為“印度、土蕃、蒙古諸汗白史之書”。

  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蒙古喀爾喀部將《源流》抄本進獻乾隆,乾隆下旨譯成滿文,後又譯成漢文,作為欽定本收入《四庫全書》。

  滿譯本作書名為“印度、土蕃特、蒙古諸汗源流書”),漢譯本作《額讷特珂克、土伯特、蒙古汗等源流》,簡稱《蒙古源流》或《源流》。

  滿譯本錯誤很多,導緻清代的漢譯本也有很多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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