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反應過來之後，原本還制著宋小草和卓燚的動作，頓時鬆開了。

　　眾人都察覺到了這狂暴氣息的不尋常。

　　心裡也就都猜到了什麼。

　　隻見人群裡，一個纖長身影走了出來。

　　她擡手，素白的手從袖子裡探出來，摘掉了頭上紗笠。

　　在紗笠摘掉的瞬間，身上原本還墨色的衣衫，在一瞬間開始變成了火紅的顏色！

　　京城甚至已經很少有人穿火紅色了，任誰穿都會給人一種東施效顰的感覺。

　　「卓姑姑！
」宋小草連蹦帶跳地迎了上來。

　　卓燚也跟著連蹦帶跳地上來，撲到她身上。

　　卓施然一手一個地接住了。

　　身上跟掛了倆猴似的。

　　「你們啊……」她聲音有些無奈，「就是會給我找事兒。
」

　　話雖這麼說，聲音裡也隻是無奈而已，半點責備都沒有。

　　護短之意可見一斑。

　　宋小草說道，「卓姑姑，他們害小聶哥哥。
」

　　「行吧。
」卓施然點頭，「就算這理由成立了。
那你呢？
」

　　卓施然看向卓燚，「小草脾氣急性子衝動，你也不勸著點？
」

　　卓燚撇了撇唇，說道，「娘，他們以前欺壓你和舅舅還有外祖母。
」

　　卓施然張了張嘴，愣是沒能說出話來。

　　「行吧。
」這個理由也成立了。

　　更何況，卓燚還摟著她的脖子，在她耳邊小聲說道，「而且，娘，我們和卓家鬧得越兇，皇室應該更樂見其成吧？
」

　　「……」卓施然側目看了一眼兒子，「這話誰教你的？
」

　　卓燚聳了聳肩膀，「沒人教啊，可是道理不就是這樣嗎？
」

　　卓施然嘖了一聲，「真是，要成精了。
」

　　卓燚抿著小嘴笑了起來。

　　卓施然這才擡眸看向了卓氏商號眾人。

　　其實先前她一出現的時候，卓氏眾人就已經能夠感覺到那種強烈的壓迫感了。

　　但是，看到她垂眸淺笑同倆孩子說話的時候，又莫名覺得很是溫柔。

　　會讓人有一種，這麼溫柔的人，應該挺好說話的錯覺。

　　比如，先前對卓燚和宋小草不客氣的這個遠房堂弟。

　　就有這種錯覺。

　　但是如果對卓施然有著些了解的，對她以前的事迹有著了解的。

　　比如商號的管事。
就會知道，卓施然越是對這兩個孩子這麼溫柔。

　　他們就越應該緊張。

　　她對孩子越是溫柔，對與孩子們剛剛對立的他們，就會越不夠溫柔！

　　就像那種危險的猛獸，隻會將柔軟的一面用來對自己的幼崽。

　　而對其他的，都是異常兇猛的！

　　就在卓施然將溫柔目光從孩子們臉上收回來，朝著卓氏眾人看去的時候。

　　卓氏眾人隻覺得，好像被什麼很不得了的存在給盯上了。

　　頭皮都發麻，後背都發冷。

　　「九九九九、九小姐！
」商號管事聲音有些哆嗦，「實在是抱歉，不知道兩位小貴客是您府上的，方才有失禮數了，還望九小姐容恕！
」

　　卓施然聽了這話，不置可否。

　　隻淡淡看向了先前對倆孩子動手的那個遠房堂弟。

　　「九、九堂姐……」他也在瞬間察覺到了卓施然帶來的威懾感。

　　想了想，一開口還是用了個攀親帶故的稱呼。

　　「實在抱歉，方才是我魯莽了，還請九堂姐原諒。
我隻是沒想到這倆小孩兒如此這般不懂禮數，會是公爵府的……」

　　一聽到他這話，商號管事的眼睛都快從眶子裡瞪出來了。

　　哎不是，這人是不是小時候發過很嚴重的燒？

　　不然怎麼會這麼腦子有病呢？

　　你道歉不就結了麼？
你非得說人家家孩子不懂禮數做什麼。

　　姑且不論人家孩子過來發難其中的原因是不是真的存在，是不是真的有孩子在卓家被害了。

　　就是人家孩子無理取鬧過來砸場子，有卓施然撐腰，這事兒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這小子非得在這兒指點別人家孩子的德行。

　　這不有病麼？

　　可顯著你了！
可顯著你有規矩了！

　　你有規矩你叫人家九堂姐？
！
你是哪門子的堂弟？
你來京城的時候，人家都已經脫離宗族了你擱這攀親帶故的不要臉……！

　　商號管事心裡的彈幕厚得都要看不見畫面了。

　　在心裡將這人罵了一百遍不止。

　　但面上啥也不能說，隻能垂著頭安靜待著，眼觀鼻鼻觀心，希望火別燒到自己身上來。

　　死道友不死貧道。

　　商號管事都以為這位卓九姑娘肯定會動怒了。

　　但沒想到，人家竟是沒有什麼生氣的意思。

　　她隻是在商號裡來回走著，倒也不是漫無目的的閑逛。

　　她目光一直打量著貨架上的那些商品。

　　眾人對她此刻這舉動，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位大人物，究竟要幹什麼？
她來是幹什麼來的？

　　不是來追究責任的嗎？

　　就在這時候，眾人聽到她問了句，「你們這兒……有沒有什麼器皿賣？
」

　　沉默持續了片刻。

　　眾人有些懵了，好傢夥，這位……竟是來買東西的？
！

　　還是商號管事最先反應過來！
如果這位大人物願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有！
大人，我們這兒有各種各樣的器皿，不知您想要用來做什麼的？
」

　　「都拿出來看看吧。
」卓施然聲音淡淡的，「我就是對各種器皿容器，很有收藏的愛好。
」

　　「遵命！
」管事眼睛一亮，心說能有這種討好她的機會也不容易！

　　趕緊讓夥計們速速把各種器皿都給搬了出來給她過目。

　　各種形狀，各種模樣，各種用途。

　　大至水缸、落地大花瓶，小至茶杯茶盞，全部都擺出來了。

　　隻希望有她能夠看得上眼的東西。

　　管事的目光裡帶著希冀，「您看看這些器皿，有您喜歡的嗎？
」

　　不僅管事目露希冀，其他夥計們也不少目露希冀的。

　　大抵也是因為卓施然此人，太過傳奇。

　　以至於，如果在他們這兒能有讓她滿意的東西。

　　他們可能莫名就會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總之，大家的目光都有些熱切。

　　隻有卓燚的表情有些疑惑，他擡眸看了娘親一眼，心說，娘親什麼時候對器皿有收藏的愛好了？

　　而就在此時，卓燚就聽到了娘親的聲音，直接在腦子裡響起。

　　『我什麼時候都沒有收藏器皿的愛好，隻是過來順便詐一詐他們。
雲旌在卓家中了毒，那毒和大長老長期身中的毒一樣，而那毒就是出在熬藥的器皿上。
』

　　一聽到娘親這話，卓燚頓時明白了娘親會這麼做的用意了。

　　卓燚看了一眼那些器皿，搖頭不滿道，「種類也太少了，還不怎麼好看。
京城的商號也不怎麼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