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苑。

　　賀佩玖今天回家稍晚，最後一個視頻會議拖了不少時間。

　　作為曾經特殊作戰部隊的隊長，下了車那一刻自覺就告訴他，今晚家裡不太平，而今天唯一引起的不太平事就是姜年去給倆孩子開了家長會。

　　帶着懷疑的心情，推開家裡的門，像是驚吓也像是驚吓。

　　姜年迎上來，溫柔體貼，甜美乖巧。

　　“怎麼現在才回來。”

　　“有個會議耽擱了，等久了吧。”

　　姜年輕車熟路的接了他的外套，“有點餓了。”

　　“抱歉，讓你久等了。”

　　“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我先……”他朝客廳瞥了眼，三個孩子都在，時移當兵也有一段時間了，得了兩天假期特意趕回來的。

　　“先吃飯。”姜年拉着他到廚房盯着他洗了手在一道出來。

　　晚餐早已準備好，衆人落座，今兒有點不一樣，姜年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的晚餐，還坐在了素日賀佩玖坐的位置，就是所謂的上首位。

　　三個孩子過來，很尋常打了招呼，各自坐各自的位置，也沒有多言乖乖吃飯。

　　賀佩玖算是看出來了，姜年心情極不好，大抵是去參加了家長會的緣故，賀慕一這小子不曉得又闖了什麼禍。

　　“年年，喝點湯。”

　　“謝謝。”

　　這麼一闆一眼的客套，讓賀佩玖都不習慣。

　　“年年，今天家長會……”

　　“七哥，食不言。”

　　看來事情還挺大，并非三言兩語可以解決的那種。

　　一頓晚餐沉默壓抑，可能除了姜年都是食不知味機械的吃了晚餐。這個家裡姜年是大佬，她要是不高興，沒哪個敢去招惹。

　　擱下筷子那一瞬，姜年擡眼，笑盈盈的掃了圈飯桌。

　　“都吃好了吧。”

　　大家也默契的放筷子，表現出‘美味佳肴一餐我吃的好飽’的樣子，“都吃好了。”

　　姜年微笑點頭，單手拖着下巴。

　　“那家庭會議就開始吧，咱們家一向是民主自由，我給你們各抒己見的機會，事情說出來咱們一起商量解決，但若是瞞着不說，讓我講出來……”

　　“抱歉，我可能會有一點點想要發火。”

　　其實大家很想問你一句，口中的‘一點點’是多少，擔心現在這個情況吧着實不敢多嘴找死。

　　“咳，少奶奶，我承認錯誤。”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識時務者為俊傑，賀然必須是其中的佼佼者。

　　賀然這麼一張嘴吧，賀佩玖跟賀慕一都緊張了，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膽的去看，非常像的眼神餘光睇過去，擠眉弄眼都要抽筋了。

　　可是吧，賀然已經被姜年旁敲側擊一番。

　　跟着少奶奶混才有肉吃，這不，賀莊不就是最好的例子，結婚生子幸福得不得了，這不全是姜年一手操持出來的，哪個不想跟賀莊一樣啊。

　　“少奶奶，七爺有時候太忙沒時間去學校，都是我代替去的。家長會，或者慕一少爺犯錯需要請家長的時候，我以叔叔的身份去，确實幫忙處理過幾件事。”

　　姜年懶洋洋的點着頭，”是七哥跟慕一逼你的吧。“

　　“談不上逼，就是幫幫忙。”

　　“‘幫忙’啊，那你可真是有情有義呢，既然你主動坦白那我也在追究你任何責任，你就說說你去處理幾件什麼事。”

　　賀然擦了擦額頭的汗，思念一瞬。

　　“慕一少爺在學校打架鬥毆，逃課玩遊戲，還……調戲女同學。”

　　賀慕一蹭的站起來，“媽媽，我冤枉的，我可以解釋，我還有認證。”

　　“坐，想别急，一會兒有你自白的時間。”

　　“賀然，以前時移是你照顧，現在知年跟慕一也是你在照顧，你素日都跟着他們上下學肯定比我們更清楚，除了你這位叔叔出面幫襯外，還有幫襯的哥哥是誰。”

　　“……”

　　賀然還想瞞着隐瞞一點點的，哪裡知道姜年知道這麼多内幕。

　　“川知少爺，小五爺，立阕少爺。”

　　“喲，賀慕一，你背後的支持者不少呢，我可真是小看你了，看着老實規矩，溫順恭謙的想不到你還是為‘交際花’，真是物盡其用。”

　　姜年笑着冷嘲熱諷，眉眼之間染了一片霜色。

　　“年年，是我太放縱他了，七哥跟你道歉。”

　　鈕祜祿年年猛的偏頭，壓着賀佩玖準備暗戳戳拉他的手，“七哥，您日理萬機真的太忙了，忙到孩子在學校闖禍鬧事都需要賀然替你代勞，家長會去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可我怎麼記得每次孩子家長會後你還非常認真的給我彙寶工作來着。”

　　“難道，那些總結都是你騙我的？”

　　“為了保你不聽話的兒子，連你也選擇跟賀慕一沆瀣一氣，同流合污了嗎？”

　　沆瀣一氣，同流合污，用詞有點嚴重，賀慕一在學校是捅破了天吧。

　　賀佩玖無辜被殃及，其實也不算無辜，讓人代替他去家長會本就是個欺騙行為，有時間的時候他一定是親自去的，沒時間的時候要麼是公司事務纏身，要麼是陪媳婦兒，接媳婦兒，跟着出國比賽等等給耽擱了。

　　“我檢讨，年年。”

　　五歲以前是賀佩玖自己在帶孩子，衣食住行，言行舉止，絕對是騙生系列中的一級标杆，五歲之後孩子能夠自己照顧自己，品性撥正他就開始松懈，哪裡想到稍稍一松懈賀慕一就走歪了。

　　“賀慕一，你到現在還不自覺交待錯誤，非要氣你媽媽嗎！”

　　“我沒有，我是冤枉的，我是無辜的，我都是被明九淵牽連的。”

　　得，燕家有個叛徒燕笙歌，賀家也有個叛徒賀慕一。

　　但可惜的是，賀慕一不是女兒，賀佩玖也沒那麼‘愛女心切’容易被哄騙。

　　“明九淵牽連你的？明九淵比你大，跟你不是同一年級，你們倆就算在一起玩兒時間也不會太多。知年跟你一個班級，為什麼你們倆大相徑庭，選擇做法完全不一樣？”

　　“就算其中有明九淵的蠱惑引誘，當中也有你的意志不堅定。”

　　賀慕一撓撓頭，節奏被渣爹打亂，都不曉得該怎麼辯解了。

　　賀佩玖盯着他，冷嗤一下。

　　賀慕一玩兒的都是他當年玩兒剩下的，推卸責任，胡亂攀扯的伎倆太嫩了。

　　“媽媽——”

　　求渣爹無用，還得求母親寬恕方位上上策。

　　姜年給了他一個冷眼，“賀禦，你知道你兒子在學校都做些什麼嗎？”

　　“願聞其詳。”

　　“跟同學老師惡作劇，考試就沒超過三十分的科目，逃學玩遊戲，在學校打架鬥毆，調戲女朋學，還，還敢跟女同學談戀愛？”

　　“我今天去開家長會，1班的那個小姑娘還過來看我，又是簽名又是合作的還以為是粉絲，哪曉得簽名合照完她來一句‘未來婆婆’！當時她父母就在旁邊，你知道我有多尴尬多不知所措嗎？那小姑娘還跟她父母介紹我來着，說我是賀慕一的母親，她正在跟賀慕一戀愛。”

　　“手上還戴着一枚工藝戒指，說長大要跟賀慕一結婚。”

　　“知年跟賀慕一一個班級，一開始班主任當着全班家長的面兒誇，發獎狀，随後又當着全班家長的面兒啪啪打我臉，家長會完了班主任還留我下來跟我‘促膝長談’賀慕一的問題。他自己搗蛋就算了，非得拉着燕笙歌一起，四爺家的閨女多乖巧聽話，硬是讓你兒子帶成了黑心棉。”

　　“賀禦，我從小到大在念書這塊上可從沒讓父母擔心，我也從不愛去招惹麻煩，為什麼賀慕一他偏偏就這樣？”

　　今天的感受，一遭就夠了，姜年再也不想去經曆。

　　她跟賀佩玖教訓孩子方式一向主張‘自主獨立’，讀書不是唯一的出路，成績好壞決定不了一個人的未來，但賀慕一現在是成績不好，品性也不好，自己做壞學生還要去禍禍别人。

　　姜年從來沒有這麼委屈過！

　　“賀慕一，你太過分了！我去當兵的時候怎麼跟你說的！”時移也聽得氣惱，果然弟弟是來讨債的，沒有小妹妹漂亮懂事還聽話，把媽媽氣成這樣。

　　夾在中間的賀知年不說話，從姜年開完家長會出來他就料到，賀慕一今晚必定逃不了。

　　“時移，你帶他們倆兄弟出去跑步。”

　　“爸——”賀慕一還想辯解一下，隻是一對上渣爹的眼神，秒懂什麼叫閉嘴為妙，不過賀知年很納悶，為什麼賀慕一闖禍連他也要跟着受罰。

　　時移現在又高又壯，拎小雞一樣拎起兩兄弟，“别愣着，跑步去。”

　　“哥，大哥，大哥，我可是你親弟弟啊！”

　　親弟弟是什麼，重要嗎？

　　在他心目中媽媽第一重要，渣爹第二重要，其餘長輩第三重要，至于弟弟……

　　等三個孩子出了門，姜年才憋不住，揪着賀佩玖衣袖給委屈哭了，“我，我好歹也算個小名人吧，走到哪兒還有人能認出我來……”

　　“算算算，肯定算，我家年年這麼厲害，怎麼可能隻有一點點出名。”

　　“那為什麼我兒子是這樣。”來自親生母親的靈魂拷問，“知年超級乖，超級懂事，明明是倆兄弟，一母同胞為什麼這麼天差地别。賀慕一學習不好我不追究，各自有各自的命強求不得，他在學校犯的小錯誤我也可以不追究，可他這麼丁點大就談戀愛什麼鬼！”

　　“還送人小姑娘戒指，小姑娘當着人父母的面稱呼我‘未來婆婆’！自己學壞，還要把小海棠一并帶壞，你讓我怎麼去見四爺跟柳棠姐。”

　　“我才29歲啊，哪裡就像‘未來婆婆’了！現在的孩子都這麼早熟嗎，思維這麼活躍跳脫嗎？我當年拼死生下孩子到底是為什麼啊。”

　　姜年抽抽泣泣不停，那模樣真是又可憐又誘人，就像小姑娘在他懷裡抽泣着，軟着嗓子跟他撒嬌求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