佝偻的老漁翁,有花紋的蓑衣,連喝兩桶水,且隻要生水不要開水,加上丢棄的魚簍和芒鞋,凫水而去的老龜。
答案其實已經不言自明。
江躍是個很善于觀察細節的人,老漁翁那身隐隐帶有紋路的奇怪蓑衣,他一開始就覺得奇怪。
看清楚那隻凫水老龜背上的紋路後,江躍當即明白怎麼回事。
那幾十個字,多半是老龜借那兩桶水留下的吧?
别人借花獻佛。
老龜這是借水獻言?
可是——
老龜化形,口吐人語,這還是原先那個正常人的世界嗎?哪怕今天是清明節,那也未免太聳人聽聞。
返回老宅,屋裡倒是啥也沒缺啥也沒少,走廊上那原本印記很濃的水字,卻又離奇地消失了。
就好像有人用烘幹機瞬間烘幹了似的,一點痕迹都沒有。
知道這些字怎麼來的,江躍自然也就不再糾結這些字是怎麼去的。
來回這麼一折騰,飯菜也涼透了。好在哥倆也吃得七八分飽。
三狗為了讨好江躍,極為殷勤地收拾起碗筷。
不多會兒,三狗就将裡外打理得妥妥帖帖。可見寄人籬下,哪怕是小姑家,三狗肯定也是沒少攬活的。這麼有眼力見,在哪都吃不了虧。
江躍樂得坐享其成,靠坐在藤椅上,琢磨着今兒個發生的這一件件事。
自打昨天回盤石嶺,江躍總覺得哪哪都有點不對勁。
具體要說哪裡不對勁,他一時又說不上來。
今天這樁樁件件的事,真要細究起來,簡直可以編一本靈異故事了。
生母入夢、相框落地、花裙女影、紙錢易燃、湯頭尋頭、龍虎相鬥、朱雀斷脊……
如今又加一個老龜獻言。
白虎鬥青龍,天地捅窟窿。朱雀脊梁斷,人間多事端……
這二十字谶語,字面上好理解,但要具體到細節上,江躍卻覺得無知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他實在想不明白,朗朗乾坤,清平世界,怎麼就捅個大窟窿?又能生出多大的事端?
一場戰争?
一次地震?
還是瘟疫、疾病什麼的或者别的天災?
這超出了江躍的想象極限,畢竟沒在網上寫過小說,腦洞不夠大,難以進行什麼合乎邏輯的推演。
但是——
是非之地多是非,不要久留啊。
這句可是清清楚楚的大白話,意思再明白不過。這是提醒他們哥倆離開此地?離開盤石嶺?
可是,理由是什麼呢?
這就是江躍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一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還沒有被察覺到,而這不對勁的地方,可能就是老龜提醒我離開的理由?
江躍覺得自己心态接近炸了。
好幾次他趁三狗不注意,狠狠擰了自己一把。火辣辣的生疼提醒着他,這還真不是在做夢。
“二哥,你有沒有發現,咱們村裡有點怪啊。”江躍正鬧心着,三狗搬了條交椅神神叨叨地湊近跟前。
身體正對着椅背一屁股做下去,兩隻手剛好架在椅背,托住下巴。
“怎麼說?”江躍心裡一動。
三狗雖然神經大條,但這小子腦回路不一般,觀察能力遠比一般同齡人強,說不定從他的角度,倒是能得到一點線索?
“今年村裡人特别少。你說怪不怪?我早上回來一路進村,一個人影也沒見着。往年清明,就算是下雨,一路去大金山掃墓,哪還碰不到幾撥人?今兒一整天,除了二哥,就碰到那個打魚老頭,還是個外鄉的。”
盤石嶺原本是個小山村,地理偏僻,幾十年來也就二三十戶人。到了近二十年,原住民确實越來越少,能搬遷的幾乎都外遷了。
嚴格來說,就算是江躍,也不是坐地戶,屬于城裡人回鄉。
但即便如此,留守老人總還是有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