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銀杏現在的狀态,就像溺水之人,瘋狂地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内心的直覺告訴她,不能停下,必須一直說下去,不管是不是說到點子上,絕對不能停。
一旦停下來,之前說的那些不能滿足對方的需求,那就意味着,她在這最後一個問題上的答案是失敗的。
按對方的說法,她将性命不保。
“小兄弟,這是我能給你的所有意見,必須要在它還沒适應地表環境前動手,一旦等它徹底适應了地表環境,我不覺得現存的人類武器和進化力量,能夠将它殺死。”
“其實,它現在已經很難被殺死。但我感覺它這麼謹慎,證明還是有弱點的。要是沒有弱點,它也不至于每次吸收生命之源的時候,要安排那麼多護法。”
“還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們,必須抓緊時間。根據我對進度的觀察,它吸收這些生命之源的周期不會超過十天。現在應該已經是第二三天的樣子了。完成這個周期後,它說不定就完全适應了地表環境。到那時候……”
“所以說,人類要對付它的窗口期,可能就剩下七八天了。”
陳銀杏搜腸刮肚,有的沒的,滔滔不絕。
可說到這份上,她終究還是詞窮了。
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的夠多。
還剩七八天?
這個信息,倒是讓江躍有些意外。他今日親眼看到那詭異之樹吸收生命之源的勢頭,簡直堪稱誇張。
他本以為,這種勢頭也許不出三五天,這詭異之樹就将進化完成,進化到童肥肥夢裡那種恐怖的形态。
“這所謂的周期,是你的推測麼?”
“是我根據以往的一些細節推敲的。此外,按照它眼下每天吸收生命之源的大緻數量,以及它鎖定的其他靈種的目标,我大緻也能推算出,要滿足它的胃口,達到它期望的形态,應該還需要七天左右。不過,這終究是我的猜測,我也不敢百分百打包票。”
陳銀杏也不敢把話說死。
萬一時間更短或者更長,豈非把自己陷入麻煩當中。
“它鎖定其他靈種的目标,難道你都知道?”
陳銀杏暗暗腹诽,不是說好了最後一個問題嗎?怎麼一個問題後面還有這麼多問題?
不過她心裡頭腹诽,面上哪敢表現出來?
老老實實道:“具體靈種如何分布,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我知道,這些靈種分布在星城各處,是以五洲公園為圓心,向外圍擴張的。越是離得近,吸收起來就越快,越是離得遠,過程就相對複雜一些,需要的時間也更長一些。當然,随着它就近吸收的這些生命之源,它的生命能量越來越強,根須越來越發達,擴張力也會相應提升。所以,隻要沒有意外情況發生,最終它的吸收範圍,絕對可以覆蓋整個星城所有區域。”
“如果将這種範圍用環形來表示,它現在應該是在吸收第二環第三環,延伸到最外圍大概有七環的樣子。”
星城是個大城市,但終究不是京城那種七環八環的規模。
但是陳銀杏用這個來形容,倒是非常生動形象,江躍一下子就聽明白了。
不得不承認,陳銀杏這些情報還是對江躍有所啟發的。
至少他現在摸準了這棵詭異之樹一些規律,不再是一無所知。
不過,江躍心頭尚有疑問。
“它為什麼一定要以五洲公園為圓心向外延伸?我以對它的觀察,它是可以随時移動,可以到處竄的。”
“這就是它謹慎的地方。五洲公園是它的老巢,是它經營的基地。五洲公園的那些樹木,都是它意志之下的傀儡,會為它死戰到底。”
“去了别處,沒有這些傀儡護衛,它哪裡能安心吸收其他靈種的生命之源?”
站在陳銀杏的角度,果然還是動了腦子的。
至少她這個解釋,解了江躍的惑。
具體如何殺死這詭異之樹,以陳銀杏的地位和能力,江躍倒真沒指望她能給出非常準确又行之有效的辦法。
這顯然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
能給出這麼多線索和情報,至少給江躍提供了很多重要提示,讓他不至于完全沒有沒頭沒腦。
陳銀杏惴惴不安,偷偷看着江躍的反應。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這些回答,能否令對方滿意。
性命捏在對方手裡,對方要翻臉殺人,就算她說得再好,那也無濟于事。
所以,能不能留得一條命,其實還是取決于對方的心情。
良久後,江躍眉頭微微舒展了一些。
目光射向陳銀杏:“你總算沒有自作聰明。”
陳銀杏驚喜:“所以你總不能再狠心辣手摧花了吧?”
江躍淡淡笑道:“你出賣了這麼多信息給我,我不殺你,它能饒你麼?”
“你不說,我不說,它未必知道。小兄弟,你總不會出賣我吧?”
“陳小姐既這麼怕死,為什麼次次都要火中取栗。先是投靠那個組織,後是為地心族賣命。”
陳銀杏歎一口氣:“小兄弟你看着很年輕,我不知道你成長的路上,有沒有吃過什麼苦。”
“你可能理解不了,從小受苦的人,長大之後為了擺脫平庸,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
“你更不會知道,出身平庸的人,美貌甚至會成為一種噩夢。不管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打你的主意,都想來揩你一把油……”
“我也想體面地活着,從小像隻漂亮的天鵝一樣被人寵着。可是,命運不但沒有給我安排這些,還額外贈送了我無窮的苦難。你們輕輕松松的一步,我可能要咬着牙走上百步千步,才能勉強地看到你們的背影。”
“當我曆經千辛來到星城的時候,我悲哀地發現,像你們這樣活在光環裡的人,我甚至連嫉妒的資格都沒有!”
“……”江躍搖搖頭,卻沒說什麼。
他也無意做什麼道德審判,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起點,苛求每一個人都完美,這顯然不現實。
像陳銀杏這樣的故事,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類似的劇本,隻不過是角色不同罷了。
也許陳銀杏會在細節上有些誇張渲染,有些故作悲情。
但江躍卻知道,人生若是被安排了一個凄涼的開局,要想改寫命運的話,确實是千難萬難,注定要經曆别人十倍百倍的艱辛和努力。
在這個過程中,有人走正道步步為營,自然也會有人劍走偏鋒撈偏門。
在陽光時代,或許有律法這跟準繩為依據,律法能守住社會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