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老總本來笑盈盈的表情,頓時有點僵住了。
經過多次打交道,黑市老總覺得自己已經比較了解江躍。
現在看來,到底還是低估了這個年輕人的定力啊。
臉色一闆:“江先生的标準也未免太高了吧?就我這些好東西,放到拍賣會去,多少人會哄搶你信不信?”
“我信。”江躍沒有争辯,淡淡一笑,完全不反駁。
黑市老總本來蓄好的氣勢,被江躍這不鹹不淡的兩個字,頓時給堵住了。
盯着江躍凝視了許久,黑市老總歎道:“可我怎麼覺得,在江先生眼裡,咱這些玩意兒都跟破爛生意似的?”
“言重了。”
江躍微笑道:“您這些都是好東西,包括黑市出現的很多物件,都是好東西。隻是——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
黑市老總抓着杯子的手,有點将杯子砸向江躍臉上的沖動。
他前前後後,展示了兩批清單,一批普普通通,一批質量更好的,其實就是想利用這種遞進式的手段,瓦解江躍的心理防線,讓江躍拒絕次數多了,産生内疚歉意,然後一步步攻陷江躍的心理,好将江躍手頭的靈符一點點套出。
包括他剛才佯裝發怒,各種做作,其實都是沖着這個目的。
隻可惜,這就好比媚眼抛給瞎子看。
不管他怎麼算計,江躍甚至都不接招。
既不嫌棄你東西差,也不說我沒靈符。
就一個說法,東西是好的,但我不需要。
黑市的交易,終究是買賣。
買賣就得有買賣的規矩。
你可以各種勾心鬥角,各種心理戰術,各種陰謀陽謀,但買賣自願這條基本規矩,終究不能變。
黑市老總繃着臉,盯着江躍。
兩人大眼瞪小眼。
“哈哈哈……”黑市老總繃緊的臉色忽然一松,拍桌大笑起來。
“江先生年紀不大,的确是高人啊。我服了,真服了。”
這就是生意人,唱得紅臉,也唱得白臉。
各種做派,其實都是為了達成自己的目标。
隻是,對這些套路,江躍一概免疫。
“江先生,之前那些東西,看來是真入不了你的法眼。不要緊,我這裡确實還有幾件珍藏版的物件。想請江先生掌掌眼。”
這回,黑市老總的口氣卻顯得異常謙遜了。
隻見他從辦公桌底下的保險櫃中,緩緩拿出一隻盒子。
這隻盒子,居然是上佳的玉材制成。光看這玉盒便讓覺得這裡頭裝得肯定不是一般的東西。
“江先生,過過目?”
對方将玉盒緩緩推向江躍跟前,将玉盒的扣子輕輕一摁,盒蓋上翻打開,露出裡頭的東西。
盒子裡頭躺着一張破舊的紙片。
準确地說,這是一張殘符。
符紙看上去已經殘破不堪,就像叫花子身上的褴褛衣衫,看着顯得極為慘兮兮。
這殘符躺在玉盒裡,給江躍第一感覺很奇怪。
就好像一副棺材打開,裡邊沉睡着一具沒有腐爛的僵屍。而玉盒正是這副昂貴的棺材。
“江先生,您是靈符領域的奇才,這張靈符,你覺得成色如何?”
江躍并沒有将殘符取出,任它躺在玉盒裡,仔細觀察了一陣。
“可以上手嗎?”
“呵呵,别人上手我肯定不放心,江先生上手,我是求之不得。你盡管看,就算看壞了看殘了,那也是它的造化。”
黑市老總的話倒是很漂亮。
江躍不慌不忙,取過一副白手套,小心翼翼将這殘符從玉盒中取出。
攤在掌心當中,江躍從多個角度觀察起來。
觀察了一陣後,江躍基本可以确定,這的确是一張靈符,至少它曾經是一張靈符。
時至今日,也許是時代太過久遠,靈力已經大幅度流逝,讓人幾乎感應不到它的靈力波動。
這就是江躍為什麼之前會覺得這張殘符像是一具躺在棺材裡的僵屍。
這靈符的階位,至少應該是在三階之上,甚至更高。
光從材質上看,這就不是普通的黃紙,而是某種經過特殊材料合成的專用符紙。
這種專用符紙,江躍到目前為止都沒見到過。
老江家的傳承中,有提到過這種符紙的制作,但是許多材質都比較稀有,甚至在詭異時代來臨之前,正常人類根本不可能聽說過這些材質。
光看材質,隻是一個方面。
另一個方面,這靈符雖然靈力褪盡,但靈符上面的手法,卻是有迹可循的。
在江躍看來,這個靈符的構造手法,已經制作過程中的各種技巧,絕對不是低階靈符可比的。
制作這張靈符需要的消耗的精神力,絕對是一個極為恐怖的量,而且必然是個極大的工程。
至少現階段的江躍,絕對不具備這個精神力,目前也不具備這個制作能力。
尤其是這張靈符的許多線條的刻畫,在江躍這種内行看來,技術含量簡直達到了一個誇張的程度。
江躍無法判斷這張靈符的年月,但他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這張靈符的制作者,絕對是一個了不起的制符大師。
殘符被江躍放回了玉盒裡,緩緩推回到黑市老總跟前。
“這的确是道古符,可惜是殘符,靈力已經流失。算得上是好東西,不過已經沒有實用性。”
黑市老總聽到江躍這個判斷,倒也沒有感到很意外。眼中微微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忍不住問道:“靈力流失,還有修複的可能嗎?”
修複?
江躍沉吟道:“倒不是完全不可能,這道古符的符體沒有毀滅性傷害,它的主體性還在。不過這道古符技術水平極高,線條構造精巧,技藝高超,現在這些手法恐怕已經失傳,要想修複,談何容易?”
“江先生也沒有把握嗎?”
“目前的确無計可施。”江躍回答道。
“也就是說,未來還有機會?”黑市老總很善于抓語言上的空子。
“未來?也許吧。”江躍也不否認。
“照江先生看來,我這張古符,價值幾何?”黑市老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