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事不過三。
這杜一峰已經是再三再四來找他,而且幾乎是天天都來。按杜一峰的段位和性格來說,這可以說把姿态擺得非常低了。
可越是這樣,江躍反而越覺得不太對勁。
他跟杜一峰已經不是頭一回打交道,對這家夥的性格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
哪怕是江躍救過他幾次命,江躍也深知,自己絕對走不到這家夥的心裡頭去。
不是他江躍的問題,而是杜一峰這種性格,他的世界裡永遠把自己放在最最優先的級别。
所有人生邏輯中,精緻的利己主義永遠排在第一條。
而且,這家夥骨子裡是有強烈階層感的人,一般人别說走進他心裡,便是走入他眼裡都難。
這種人,他就算沒有日常表現出來,但是來自階層的那種優越感讓他很難把自己的姿态放倒很卑微的層次。
那麼,他幾次三番來找江躍,一次比一次殷勤,确實讓江躍不得不認真思考這裡頭的貓膩。
上回杜一峰倒是說得很清楚,他是奉他老子的命令來邀請江躍去他家做客,同時再商讨一下合作問題。
至于合作的項目,還是詭異任務。
江躍一直拖着,這家夥卻異常執着。
見着江躍,杜一峰故作抱怨道:“兄弟,你現在可真是大忙人啊。我可是三請四請了,這回我爸都發話了,要是請不動你,綁也得把你綁過去。要是我這回還是空手回去,老頭子揚言要打斷我的腿。”
說着,杜一峰自來熟地跟江躍勾肩搭背,笑道:“為了我下半輩子能正常走路,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拒絕了。”
他們二人在生态園其實也發生了一些口角,出現了一些摩擦。
當時甚至都鬧得有些不開心。
可杜一峰卻好似那些從來沒發生過,看上去毫無芥蒂。
這種能力,這份城府,放眼老孫整個班級,具備的人絕對不會超過五個。
大多數這個年紀的學生,終究還是很難藏住事,特别恩怨分明。
江躍瞧杜一峰這架勢,完全是打算生拉硬拽,忍不住苦笑道:“一峰,請客也不能這麼請啊。”
“我倒想好好請,誰讓你這個大忙人一直沒空呢。說不得,今天我非得耍賴一回了。”
說話間,杜一峰勾着江躍的肩膀,便朝校門方向走去。
一旁的童肥肥不樂意:“哪有這樣請客的,不去還不行了?”
杜一峰嘲諷道:“肥肥,别看你是覺醒者,你讓我請,我還不請呢。咱們這些同學,我就服江躍一個。”
“跟誰稀罕似的。”童肥肥輕蔑道,“你杜一峰以前也沒見你跟班長這麼親密啊,不愧是世道變了。某些人的嘴臉也跟着變了。”
杜一峰呵呵笑道:“肥肥,我知道你是嫉妒,滾一邊去,别浪費我口水。”
“啧啧,你好了不起,全天下人都要嫉妒你是吧?我不知道你嘚瑟啥,人家班長是來學校商量挑戰賽的事,你倒好,直接把人拽走。敢情你家那點破事,比揚帆中學百年校運更重要是吧?”
杜一峰似乎根本不屑跟童肥肥辯論,朝江躍望了一眼:“不耽誤你正事吧?就一頓飯半天的事,挑戰賽那邊,其實我也有些内幕,回頭咱們正好商量一下。你放心,絕不讓你白跑一趟。”
江躍笑道:“我倒不擔心白跑一趟,說起來一峰你也是揚帆中學的一員,怎麼沒想過也出一把力?怎麼樣,挑戰賽報名正在定名額,你該不會打算一直當旁觀者吧?”
星城兩所學校之間的對決,這不僅僅是個人的榮辱,也是整個學校的榮辱。
按說杜一峰也算是佼佼者,确實沒有理由袖手旁觀。
杜一峰大概沒想到江躍會這麼直接,也隻是停頓片刻,便道:“其實我也倒也不是當旁觀者,我一直在利用家族的力量,從中打探内幕消息。這件事有點複雜,我現在的處境,确實不便公然參與,但暗中使的力氣,絕對是不小的。有些内幕,也絕對有價值。”
這家夥倒是巧舌如簧,三言兩語就把自己撇清了。
不是我不想出力,是局勢複雜,家族不讓我正面參與。不過我也沒閑着,我在敵後戰線打探内幕消息,也一樣出力。
當然,這話也隻能由得他說,到底他打探到了什麼消息,是否真的有價值,還不是他說了算。
“班長,這話你信嗎?反正我不信。”童肥肥毫不客氣譏諷道。
杜一峰冷冷道:“童肥肥,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你信不信值幾毛錢,你以為我會在意?”
“你以為誰稀罕你在意不在意?我這是提醒班長,不要被某些人的糖衣炮彈給騙了。”
江躍見這兩貨越說越僵,那麼多同學不斷圍過來,場面着實有些難看,當下打圓場道:“肥肥,少說兩句。我回頭再過來。”
杜一峰這麼執着,幾乎每天都來邀請一回,江躍總不能一直黑着臉拒絕。
姑且去一趟,看看老杜家到底有什麼想法。
杜一峰聽江躍這麼說,知道他已經答應,不由得大喜過望。
“走,這回可不許再反悔。”
出了校門,杜一峰開着一輛大越野顯得十分惹眼,雖然現在星城的路況很糟糕,但這種車很多地段勉強還是可以通行。
“一峰,你這也太招搖了吧?不是戒嚴麼?”
“戒嚴戒嚴,那是戒平頭百姓。對我們來說,也就是一張通行證的事。”
江躍順手揚了揚擋風玻璃下的一張通行證,語氣看似輕松,其實多少是帶着幾分得色的。
這就是豪門家族的優勢。
總能有路子走後門,搞特殊。
江躍也隻是随口一說,見杜一峰頗有炫耀的意思,也不搭茬,隻是淡淡笑了笑,一頭靠在座椅後背上,閉上眼睛索性小憩起來。
杜一峰頓時覺得這個逼有點沒裝徹底,沒裝痛快,不上不下的感覺。
開了一陣,見江躍不發一言,杜一峰忍不住找話題:“江躍,你這家夥該不會昨晚沒睡覺吧?這大上午的,怎麼說睡就睡了?”
“沒睡着。”江躍話還是不多。
杜一峰不甘心,又問:“上回我給你的測試試紙,你用了嗎?”
“還沒來得及。”
杜一峰聞言又有些膩歪了。
在他看來,江躍這家夥就是太能裝。
不想說就不想說吧,非得說什麼沒來得及。
這世道,難道還有什麼比測試更重要的?
杜一峰聯想到自己的情況,每次測試都是最積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