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分身
畫卷落入了沈前手中,随着光芒收斂,變為了一卷以羊皮制作的古老書冊。
邊角有着滄桑的折痕,内容也缺失了不少,但僅僅是握在手中,仿佛都能感受到那獨屬于遠古的厚重韻味。
沈前的眼神已經恢複了正常,他注視着扉頁上那古篆體的“百草”二字,卻仍舊隐約感受到了其中的一絲詭異。
晃了晃神,沈前驅逐了那種感覺,随即擡起頭,看向了仍舊伫立于天地間的那個男人。
四周依然雷霆閃爍,但他的身形不再虛幻,正平和的注視着沈前。
“炎帝!”
經過剛才對方的出手相助,沈前已經知道這就是神農本人,當下恭敬的行禮,心中也有幾分激蕩。
這可是華夏神話傳說之中的人物,卻第一次活生生站在了他面前。
“這方空間還能維持一二,一起走走吧。”
神農氏向沈前發出了邀請。
沈前本來就有一肚子的疑問,當即答應下來。
兩人就并肩行走在這片開始出現了破裂痕迹的天地間。
“炎帝,您……咳咳……”
沈前見對方遲遲沒有開口,隻能猶豫着問道。
“你是想問我還活着嗎?”
神農好像知道沈前在想什麼,笑道。
“嗯,我聽高哲說您早已隕滅,所以……”見神農本人好像并不在意,沈前也就不再遮掩。
“到了神境這種層次,隻要願意的話,總能在世間留下很多痕迹。”
神農搖搖頭,雖然沒有正面回答沈前的問題,但沈前好似已經明白了什麼。
“……是因為這《百草經》?”
沈前看了看手中的書卷。
“《百草經》是我畢生的心皿,也成為後來無數煉藥師的引路明燈,可惜……”
神農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怅然,“當我察覺到它開始失控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
“《百草經》為什麼會失控?”
即便已經親身感受過那意識的邪惡,沈前仍然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那隻是一本書啊!
就算是神農的心皿之作,也是煉藥學的開山著作,但一本書還能造反?
“是我太貪心了。”
神農搖頭,感慨道,“成就世間獨一無二的‘天命大煉藥師’後,我曾一度以為這就夠了,确實有很多族群開始接納我人族,甚至神明都有求于我。”
“于是我就想啊,若我再有能耐一些,能否為人族争取更多?”
“在别人眼中我高高在上,但我自己卻清楚,自己仍然沒有抵達煉藥一道的盡頭。”
“我上窮碧落下到黃泉,耗費了更多時間去探索,我不斷将新的感悟融入其中,一切可能的不可能的煉藥之法我都在嘗試……”
“随着時間推移,《百草經》越來越厚重,冥冥之中,那一條極緻的但也無比可怕的道路終于浮現了雛形,我那時才明白,原來要觊觎煉藥一道的終極奧秘,代價竟是如此慘重。”
炎帝說到這裡突然頓住了。
正無比好奇的沈前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文,忍不住開口道:“那終極奧秘是什麼?”
不得不說,沈前的内心還是有幾分震撼的。
不僅僅是沈前,古往今來不知多久,從未有人在煉藥一道上到達過炎帝神農氏這個境界。
但沈前卻沒想到,已經堪稱站在了頂峰的神農氏卻依舊沒有放棄繼續往前。
而他的初心,隻是為了庇護人族。
這種交流完全是意識層面的,沈前能感覺到對方的赤忱。
與之相比,自己千方百計想要得到《百草經》,卻隻是為了一個能提前成就王侯的念想,好像有點太俗了。
即便是以沈前的臉皮,這一刻也有些赧然。
不過話說回來,若非這種兇襟和眼光,神農氏又怎能镌刻在人族曆史上熠熠生輝?
沈前也沒想到,“天命大煉藥師”竟然還不是煉藥一道的盡頭,這倒是和很多典籍上的說法不太一緻。
炎帝沉默,好似是出于某種顧忌,他沒有正面回答沈前的問題,隻是凝望着遠處殘破的天空,好一會,他才意味深長的問出了一句話。
“能被煉化的,隻有藥草嗎?”
能被煉化的隻有藥草嗎?
沈前皺眉,不斷在心中重複着這句話。
初始茫然,漸漸地,沈前感覺自己好像抓到了一些什麼,但又不太清晰。
炎帝卻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結太久,他繼續漫步向前,也說起了後來發生的事情。
“而當我警覺地時候,《百草經》卻已經生出了自我意識,無論我自己意願如何,它都已經開始努力的往那條道路上深入。”
神農氏歎了口氣,“于是在我感覺一切無法挽回的時候,我做了一件事。”
沈前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是您自己毀了《百草經》?”
“不錯。”神農氏點頭,“我擔心自己的力量已經不夠,于是請了府君幫忙,在黃泉倒流之處,借助幽冥的力量撕毀了《百草經》。”
沈前心中一震,傳聞殘缺的《百草經》竟是炎帝自己親手毀掉的,隻怕誰都無法相信。
“府君是誰?”注意到神農氏口中又蹦出了一個陌生的名字,沈前奇道。
“幽都之主,後土娘娘。”
炎帝多解釋了一句,“她執掌了漫長時間的幽冥秩序,也是為數不多願意親近人族的神明,如今五大族之中的幽族,便以她為至高神,她在幽族心中的地位,甚至超過了女娲。”
“這也是為什麼,幽族一向和其他人族不太親近的原因。”
沈前聞言恍然,原來是這位。
不過他總覺得炎帝提起對方的表情怪怪的,好像其中有什麼故事。
“《百草經》自身蘊含的力量已經超過了想象,所以即便彙聚我和府君二人之力,也無法完全将它毀去,它仍舊保留了一半。”
炎帝歎息,“那時我已經油盡燈枯,府君也元氣大傷,不得已之下,我隻能返回炎族,身化雕像,以自身精魄親自鎮壓這《百草經》,同時告誡子孫将石像徹底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