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清河郡裡最富貴之處,許多人都會想到清江水府,而不是什麼崔氏、林氏,或者郡守府。蓋因整個清江七百裡水域的珍寶财富,盡聚于水府之中,其豪奢華貴處,世人常有所聞。
坐落于清江之底的水府,鎮壓七百裡水域。建築群落綿延起伏,可以說珍奇滿目,寶光珠華。
一處偏殿,身披華袍的俊朗男人高坐上位,低頭品茗。
而在下首,戴着白骨面具的使者正聲音激憤:“少君,咱們之前的約定可不是如此!我們付出了那麼多,清江水族為何隻是在江面遊弋?”
華袍男人啧啧有聲,“唔,這翡翠茗的确不錯,滋養精神。使者,當真不飲麼?”
使者大概是說得累了,舉過旁邊的香茗一飲而盡,又道:“清江水府向來重信,人所共知。當年府君為莊承乾一諾,傾族而戰,令瀾河染赤,至今為人稱頌啊。何以少君出爾反爾?不怕有損尊上聲名麼?”
瀾河是雍境大河,使者說的正是莊國當年立國之戰。雍國水陸并進,要一舉滅莊,正是清河水府府君傾族而戰,将雍國水師一舉擊破于瀾河之上,其時鮮皿染紅了瀾河,舟橹為之不泊。這才為莊國太祖莊承乾解決了後顧之憂,令他得以放手一搏,最終成功立國。
而清江水府與莊國的盟約,也從此延續,一直到了如今。
華袍男人把茶杯輕輕往案上一放,臉上雖然挂着微笑,但氣氛已經截然不同。
“使者這倒是提醒我了。我父與莊帝早有盟約,我這邊答應幫你們,豈不是違背了我父親的信義?這是大不孝啊。”
“來人。”這華袍男人屈指叩案,傳來一名侍衛,“傳令下去,令餘勇部撤軍三裡,不可驚擾了岸上生靈。”
“少君!”白骨面具使者怒然起身。
“别演了。”華袍男子伸出一根手指豎在面前,表情淡然,“現今整個清河郡的軍隊都在戒備我們,不敢輕離。你們想做什麼事情都可以從容去做。目的已經達到了,就别再那麼……貪婪。”
“咱們事先都說好了,你們隻是随便上岸襲擾一番便可……”
華袍男子打斷他:“要我們上岸,你覺得可能麼?水族離了水,就像你們人族離了地,都失去了根基。除非你們真能讓我下定決心與莊庭一戰,可是你們,拿得出來那樣的本錢麼?”
使者的面容隐藏在白骨面具下,因而看不清表情,但聲音已近似從牙縫中擠出來,“我給你的,那可是一整顆龍珠!”
“的确是貴重的禮物。”清江水府的少君笑了,笑得很是滿意,“不過也隻值得我做到這一步了。”
見事情已經無可挽回,帶着白骨面具的使者拂袖而去。
偏殿之中隻剩下自己,華袍男子這才冷笑了一聲:“藏頭露尾之輩,也配跟我講什麼信譽?”
這時有一道威嚴聲音響在耳邊,聲音的主人卻并未現身,“清約,說說你的想法。”
清江水府少君宋清約收斂了眸中高傲,坐姿也變得端正起來,“莊庭與我清江水府盟約數百年,日趨自大。如今這莊高羨更是不知所謂,真把我們當他的臣子了。先前竟傳話過來,替他的兒子求娶清芷,名義上說什麼尊為太子妃、永結世誼……”
“此事我萬萬不能同意,當年姑姑嫁給那莊承乾,嘔心瀝皿不說,還被人算計,死在冰冷深宮!我怎會讓我妹子重蹈覆轍?正要找機會動一動,讓那莊姓小兒知道這七百裡水域是誰做主。但這其中的分寸也要拿捏好,畢竟如今人族勢大,縱然掀翻了這莊庭,别國君主也未必就好了。三萬水軍遊弋清江,正是恰到好處。倒是這白骨道的人找上門來,奉送龍珠,卻真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