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海樓宗門駐地前。
季少卿左右看了看,笑道:“此地施展不開,咱們移步天涯台,如何?”
說實話,他之所以不願就在這裡開戰,最主要的原因,其實是不想讓陳治濤再出風頭。
他們在這裡打生打死,陳治濤一手控場,将戰鬥餘波牢牢壓制——雖然誰都知道神臨境的陳治濤比他們強,但這樣赤裸裸地對比下來,實在也令他們太黯淡了些。
其次就是,可以再拖延一點時間,讓自家師父知道這件事。如果赢了,那就皆大歡喜。如果不小心輸了……顔面什麼的也就顧不得了。
他答應姜望的生死挑戰,一來是卻不過名聲、顔面,不得不應戰,二來自己也想踩着姜望的名聲,更上一層聲勢,那麼自然是在天涯台決戰,更引人注目。
而姜望隻道:“便去天涯台。”
他更沒有什麼意見。竹碧瓊就是在天涯台接受審判,也是在天涯台苦熬了最後的生命。以天涯台始,當以天涯台終。
姜望與季少卿生死對決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懷島,并以驚人的速度,向整個近海群島蔓延。
一個是新立的海勳榜副榜第一,一個是在近海群島聲名遠揚的釣海樓天驕。
他們都很年輕,都極具未來。
都是神通内府修士,一個三府,一個五府。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他們一個是齊人,一個是釣海樓修士。
在某種程度上,這場對決,幾乎可以看做齊國與釣海樓争奪海上霸權的一個縮影。
當它公諸于衆,也因而賦予了這場決鬥更多的意義。
或明或暗,無數的目光聚焦天涯台。
天涯台上,兩人分立。
所有的觀戰者,都留在天涯台之外。浮空也好,守在台階那裡也好,遠遠用秘法觀察也好,總之不能踏上天涯台、
那些駐紮此地的黑胄甲士也已經撤離,這是重玄勝提出要求,他擔心有任何影響對決公平性的因素存在。萬一有哪個黑胄甲士,甘冒大不韪,在決戰中不顧一切出手襲擊,事後便将其千刀萬剮,也已是晚了。
在釣海樓的地盤上,他們也隻能求一個盡量的公平。
釣海樓大師兄陳治濤,和大齊華英宮主姜無憂,共同作為這起對決的公證者。
他們各自檢查過決戰場地——主要是姜無憂檢查。而後彼此對視一眼,确認對方都對此次決鬥的場地沒有異議。
于是陳治濤道:“修行求索,赴難逆命,此誠多艱也。今有季少卿、姜望,道途見歧,約戰高下。陳治濤與諸位共同見證,勝負自求,生死無怨!”
無論私下裡是因為什麼,又有多大的矛盾。至少在現在,人族團結起來共抗海族是共識,釣海樓和齊國都沒有把矛盾擺在桌面上的打算。
因而這場決鬥的名義,是“道途見歧”——兩人在修行理念上,有了無法調和的分歧,于是相約決戰,以生死論證對錯。
這也是陳治濤和姜無憂作為公證的原因,他們的身份地位足夠,而比他們輩分更高的人,并不合适出場。
姜無憂接着道:“此戰既分勝負,亦分生死。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插手此戰,否則就是與釣海樓為敵,更是與我大齊為敵!”
她對着天涯台上的兩人微微颔首,道:“請!”
對面高空的陳治濤亦在同時,做出相同動作。
生死決鬥的古禮非常繁瑣,他們已經盡量簡潔。
之所以如此正式,是為了讓這場決鬥更具儀式感,也更有說服力。
季少卿站在天涯台西面,背依懷島。
姜望站在天涯台東面,背對滄海。
兩人之間,什麼也沒有。
天涯台上,隻有一覽無遺的彼此。
在季少卿的眼神裡,姜望看到了揶揄、快意。那或許是一種僞裝,隻是為激怒姜望而僞裝出來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