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少孟帶着怪異的笑容死去了,姜望從他懷中摸出一顆留影石,順帶還有一隻做工很精細的小荷包。
荷包裡裝着五顆萬元石,除其中一顆損耗過半外,其它都很飽滿。換算成普通的百元石,也就是四百五十顆道元石的收獲。
姜望把它們取出來,放進自己口袋,正要随手将這隻荷包丢掉,瞥眼瞧見荷包右下角,繡着一個字,書體修長,筆畫細直,正是典型的齊國文字。
在齊國讨生活,不可能不學習齊文字。姜望認出來,這是一個“素”字。
素者,白也。
竹素瑤的“素”字。
姜望想了想,将它一并收起。
馬車裡那支鏡子當然不會錯過,胡少孟能夠凝聚那樣真實的幻象,有遠超其實力的幻術表現,一定與他藏身的這支鏡子有關。
事實上若非胡由指出胡少孟藏身于此,姜望要殺死胡少孟,隻怕還有更多波折。
在确定姜望殺意堅決、并且謹慎小心沒有偷襲機會之後,胡少孟已經決定放棄胡家的一切,所以悄悄驅使馬車,想要趁機逃離。
姜望果決的一劍奔來,他不得不現身迎戰。
因為他藏身鏡中世界,鏡子碎了,他也就跟着碎了。
躍出鏡面隻是無奈下的選擇,但也因此保留了這支小鏡子。
僅看外形,這支鏡子并無什麼殊異,但任誰也不會忽視它。
姜望相信,這支鏡子,才是他最大的收獲,隻是個中妙用,還需另外再研究。
走進胡家院子,姜望打算履行他得到寶光決的承諾。
在指出胡少孟本體藏匿位置之後,胡由仿佛洩掉了最後一絲力氣。
姜望殺死胡少孟,就在門外不遠處。
胡由卻甚至都沒有去看一眼。
結發妻子已經死了很多年,後來的女人,雖未确定名分,在心裡卻已經是琴瑟和諧的續弦。
但卻被自己的兒子親手殺死。
因為當年害死結發妻子的事情,這麼多年以來,胡由一直擡不起頭。一個父親,在兒子面前,活得像孫子一樣。
這些都是他造的孽,他認。可是……
他會這樣想。他所愛的那個女人,她有什麼錯?
她沒名沒分的跟着他這麼多年,明明兩情相悅,卻隻能偷偷摸摸,像偷情一般!
她那樣的委屈,那樣的忍讓。
卻還要被自己的這個兒子侮辱,張嘴婊子,閉嘴娼妓。
到最後,甚至直接掌斃了她。
從始至終,在胡少孟的眼中,自己這個父親到底算什麼?
自己害死了自己的發妻。
自己的兒子殺死了自己的第二任妻子!
最後自己親手給仇家指路,讓他殺死自己的兒子。
這樣的人倫慘劇,将胡由變成了一具活着的“屍體”。
他仍然有苟延殘喘的呼吸,但已經不再有活着的意義和樂趣。
一直到姜望的靴子出現在面前,胡由才張開嘴。
空張了兩下,終于發出沙啞的聲音來:“少孟死了?”
姜望看着這個心死的老人:“他有東西給你看。”
胡由本也是個超凡修士,如今道心崩潰,一生修為盡數雲散。比之尋常的老人還要不如。
顫顫巍巍地擡起頭:“什……麼?”
姜望道元灌入留影石,一幕畫面,便出現在半空中——
那是一個徐娘半老的女人,雖然眼角的魚尾紋已經很明顯,但猶見風韻。
姜望不認識這個女人,但從胡由忽然有些漣漪泛起的眼神裡,也猜得到是誰。
她沒有穿衣服。
像蛇一樣纏在另一個男人的身上。
那個男人很陌生,但總歸不是胡由。
留影石裡傳來男人有些粗重的聲音:“這麼久了,你不會真的愛上那個老家夥了吧?”
“你瘋了還是我瘋了?”女人的聲音:“我怎麼會愛那麼一個又胖又醜的老東西?快點讓我回去吧,我已經惡心了這麼多年,什麼時候才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