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的面色無奈。
空甯的眉頭,也微微皺起。
他望着遠處的河灘,微微沉默。
難道……真的隻能硬沖不成?
可硬沖的話,真的沒多少把握……
卻在這時,那月光下舞動的狂亂人群中,出現了些許的異動。
十幾個戴着傩戲面具的高大人影,拖着什麼東西穿過了不斷舞動呼喊的人群,來到了老槐樹前一百米左右的位置。
月光下,那被他們拖在手中的動物發出了哼哧哼哧的叫聲。
卻是八頭精壯黑毛、滿身肥膘的成豬。
槐樹下的老婦人看了看天色,道:“時候差不多了,開始吧。
”
于是那些戴着傩戲面具的屠夫便拖着八頭成豬走到槐樹下,拔出鋒利的殺豬刀,幹脆利落的捅進了豬的脖子裡。
鮮皿,在老槐樹下噴湧,流了一地,卻不斷被地面吸收。
待到那八隻成豬都宰殺結束後,地上竟連一滴皿都不見,全部被地下的老槐樹根須吸收。
随後,這些精壯的屠夫把豬的屍體拖走,又拖來了八隻羊、八頭牛,陸續将三牲的鮮皿灑在槐樹下。
河灘上響起的鼓聲,愈發激昂。
那夜空下招展枝桠的老槐樹,樹枝上的嫩芽肉眼可見的開始出芽、成長。
到最後,清冷的月光灑落在老槐樹上,原本光秃秃的老槐樹、竟變得枝繁葉茂、蔥郁青翠。
那站在老槐樹下的老婦人,滿意的望着這一切,道。
“隐忍二十年,最終還是我勝出啊……”
說着,老婦人看向了身旁的小女孩。
渾身僵硬的七歲女童正面色驚恐的望着它,臉色慘白。
老婦人笑着伸出手,撫摸着女童的腦袋,道:“小姑娘,你這先天道體,便送給奶奶、做奶奶新生的苗床吧。
”
“奶奶會感謝你一輩子的。
”
月光下,那枝繁葉茂的老槐樹下,有扭曲的樹根破開泥土、鑽了出來。
那些蛇般蠕動的樹根,俱是皿紅的顔色,像是有生命般、直接将那坐在椅子上動彈不得的小女孩全身裹住、飛速纏繞。
很快,原地便隻剩一個巨大的樹繭了。
老婦人将蒼老的手放在樹繭上,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
道:“終于……終于可以有活着的身體了。
”
老婦人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卻在此時,一個不和諧的沙啞嗓音,在狂舞的人群中傳出,打斷了老婦人的行動。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緊接着,更鼓敲響。
一個彎腰駝背、滿頭白發的老人,敲着殘破的更鼓,從那些狂亂舞動中的人群穿過、走了出來。
明明人群中吼聲震天、鼓聲如雷鳴,可這沙啞蒼老的打更人聲音,卻清晰的傳開。
槐樹下的老婦人詫異的望着它,問道:“發生何事?
”
那彎腰駝背、滿臉皺眉的打更老人咳嗽着,有氣無力的緩緩道:“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老婦人一臉驚詫:“青石來了?
在何處?
我怎麼感覺不到?
”
于是打更老人伸出嶙峋枯瘦的手指,指向了不遠處的望江河。
然而漆黑的夜幕下,那無聲湧動的望江河自山中流出,江面上卻什麼也沒有。
江上空曠冷清,連水鳥都不見一隻,更不見空甯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