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雨生的作法令長生頗感欣慰,戶部的巨大損失已經無法挽回,但不能因此而破罐子破摔,該有的補救措施還是得做,能挽救一點兒是一點兒,有一點兒總比沒有強。
此前長生一直不希望朝臣知道吳雨生和自己走的很近,但到得這時,他已經不在乎了,直接自等候上朝的内廊角落與吳雨生低聲交談,他離開朝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在此期間一直是吳雨生以戶部左侍郎的身份主政戶部,故此吳雨生比他更了解戶部的近況。
長生也不圈繞,直涉正題,“需要多少銀錢才能渡過眼下難關?
”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吳雨生猜到長生一定會召見自己,也一定會詢問這個問題,故此昨晚連夜梳理了戶部各司的财政所需,長生此番問起,立刻出言答道,“回王爺,經卑職大緻計算,想要維持到今年秋收稅賦入庫,至少需要白銀一億三千萬兩。
”
“嗯?
”吳雨生所說的數目遠超長生預計。
長生的驚訝似乎也在吳雨生的意料之中,随即低聲說道,“一億三千萬兩隻能保證基本的軍備和赈災所需,還不包括各級官員的俸祿以及夏雨時節的築堤費用。
”
“你确定計算無誤?
”長生出言确認,他也曾主政戶部,在他看來吳雨生所說的數目明顯偏多。
“确定,”吳雨生點頭說道,“王爺,你忽視了一點,戶部的七千萬兩存銀遭奸人竊取,這麼多銀兩流入民間,勢必導緻糧價暴漲。
”
聽得吳雨生言語,長生緩緩點頭,吳雨生說的确有道理,之前他忽視了大量銀錢流入民間所導緻的米糧溢價。
見長生面色凝重,吳雨生面露愧色,“卑職無能,不能為主分憂。
”
為君分憂和為主分憂雖然一字之差,其中意味卻截然不同,吳雨生的這句話等同視長生為主,這句話雖然格局不高,卻充滿了對長生一路提攜的感恩戴德。
派系這東西自古至今一直存在,下屬受到上司的提攜一定會感念在心,這也是人之常情,總不能對自己提攜關照的上司不感激,反倒去感激那些打壓排擠自己的人。
“你一個戶部侍郎,不登中堂,不入九卿,能做的事情很有限。
”長生随口說道。
“王爺。
”吳雨生感慨低頭,他是聰明人,長生也是聰明人,有些時候話不需要說透,隻聽言外之意就夠了,長生既然說出這番話,接下來一定會為其争取戶部尚書。
“九百萬兩十天之内就能入庫,其中五百萬兩撥給内務府,”長生正色說道,“這段時間盡量減少開支,最快一個月,後續銀兩就能陸續送來。
”
聽得長生言語,吳雨生重重點頭,他雖然不知道長生從哪兒弄的錢,卻知道這些錢得來并不容易。
上朝的時辰已經過了,但衆人并未等來皇上,隻等來了傳旨的周公公,皇上有旨,今日停朝。
皇上今天不上朝也在百官的意料之中,聽得周公公傳旨,便各自退去。
見周公公沖自己招手,長生便走了過去,待長生走近,周公公低聲說道,“王爺,皇上說了,若您今早上朝,就請您往後殿說話。
”
長生點頭過後轉身沖楊開和吳雨生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先回去,然後與周公公一同往後殿去。
周公公一晚上沒睡,多有疲憊,但突逢大變,皇上不開口,他也不敢按班輪值。
“皇上怎麼樣?
”長生随口問道。
“昨晚驚醒了好幾回,今日精神欠佳,”周公公低聲說道,“奴才本想宣太醫前來,卻遭皇上喝止。
”
長生點了點頭,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皇上本就多疑,經此變故,怕是誰也不敢相信了。
去到後殿,皇上硬撐着起身,坐在軟榻上與長生交談說話。
其實皇上今日召見,也隻是想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但這話皇上自然不方便問,隻能長生主動說。
皇上精神萎靡,長生也不廢話,意簡言赅,一,張善攻打漢中戰況慘烈,所領新軍嚴重減員,有心與同塵合兵一處,先取漢中。
二,倪家遠走西域之時自中土留下了一些産業,可解新軍燃眉之急。
此時龍颢天正在強攻西川,這等關頭,不宜下旨糾偏,隻能靜觀其變,看西川戰事如何發展再作計較。
三,自己好不容易将倭寇主力引回了日本,争得少許先機,尋找保護地支刻不容緩,楊開餘一釋玄明三人即日遠赴河北道,繼續尋找地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