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閣皂山就在眼前,長生心中五味陳雜,在遇到師父等人之前他從未出過遠門,師父駕鶴之後他冒着重重險阻獨行數千裡,嘗盡艱辛,曆經苦難,而今終于趕到了目的地,總算沒有辜負師父臨終囑托。
駐足眺望片刻,長生收回了視線和思緒,眼下不是感慨傷懷的時候,不踏進閣皂山的山門就可能發生變數,接下來還有幾十裡路要走,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萬不能出現變故。
他上岸的地方不是碼頭,而是一處草夼,擔心小船停放在岸邊會被人看到,又費了好大力氣将舢闆拖進了岸邊的草叢裡。
藏好小船,也不敢走大路,隻在路旁的山林草野裡行走,自林中可以看到路上的情況,路上的行人比他預想的要多,不但有平民百姓和江湖中人,還有許多身穿道袍的道士。
起初他還以為這些道士都是閣皂山的道人,後來發現他們所穿的道袍樣式略有不同,應該來自不同的道觀。
那些三五成群的江湖中人也是衣着各異,或騎馬,或乘車,不過其中并無丐幫弟子。
路上熙攘的行人令長生多有疑惑,這條路是通往閣皂山的,那些平民百姓可能是沿途村莊裡的村民,但這麼多江湖中人和道士去閣皂山做什麼?
揣着滿心疑惑,長生小心翼翼的行出了十幾裡,可能害他的并不隻有丐幫,所有對秘笈有染指之心的幫派都有可能沖他下手。
此時他已經能夠清楚的看到山上的情景,閣皂山與他想象的不太一樣,他本以為閣皂山隻是一座山峰,此時方才發現閣皂山是綿延成片的山嶺,單是被圍牆圍起來的巍峨山峰就有五座,每座山頭上都有道觀,他也搞不清楚哪座才是閣皂山。
不過他能看到進山的山門,山門位于陽麓山腳下,門樓石坊既高且大,氣勢宏偉,由于距離較遠,他看不到門樓上有沒有字。
在山門左右各有幾間精雅木屋,想必是知客道人招呼香客的地方。
在山門外有處偌大的廣場,廣場以石闆鋪就,呈圓形,占地足有兩裡方圓,此時偌大的廣場上停滿了馬車轎辇,廣場四周的樹林邊緣也拴了許多馬匹。
長生雖然不了解内情,卻知道閣皂山平日裡不應該有這麼多人,道觀都是清修之地,即便為了糊口生計招待香客,也不可能成天搞得鬧哄哄的,而且此番來到的這些人貌似都是從外地趕來的,沿途所見的那些人表情多有輕松,說說笑笑,應該也不是來尋仇鬧事的,最大的可能就是閣皂山有大事發生,衆人都是過來湊熱鬧的。
情況不明,長生便不敢貿然露面,隻能繼續躲在山中,尋了幾根桔梗抓在手裡,一邊咬嚼一邊觀察打量。
觀察許久,發現山下有許多知客道人,每來一群人,就有知客道人出面迎接并送進山裡,将客人送進去之後知客道人就會急匆匆的跑回來,重新接引新來的客人,負責接引的知客道人至少也有十餘人,即便閣皂山是處很大的道觀,也不應該有這麼多知客道人,如果他猜測無誤的話,其中有不少道人是自别處調派過來臨時幫忙的。
進山的賓客來到之後都會沖知客道人展示什麼,由于距離太遠,他看不到衆人手裡拿的什麼,隻能猜測應該是某種類似于請帖的東西。
一直等到午後未時,山下的客人方才沒有那麼多了,長生瞅準機會,跑到路上,朝着山門快步走去。
尚未走到山門處,一旁的樹林裡突然走出一個年輕道人,一邊走,一邊整理衣擺,不消說,應該是一時尿急,跑到林下解手去了。
“見過道長。”長生急忙沖年輕道人拱手行禮。
“無量天尊,”年輕道人稽首回禮,“小善人,有何貴幹?”
“道長,我自很遠的地方來,有要事求見住持羅順子道長。”長生說道。
“哎呀,你來的可不是時候啊,”年輕道人搖頭說道,“上清法會今年輪到我們閣皂山操持,上清各派的同道自各地趕來,羅順子師伯正忙着招呼遠道而來的同道和前來觀禮的各派掌門。”
聽得年輕道人言語,長生并不感覺意外,環顧左右無人,急忙取出一塊銀兩悄然遞送,“道長,我真的有要緊的事情要見羅順子道長,煩勞您前去禀報一聲。”
“哎哎哎,小善人,你這是做什麼,”年輕道人擺手不受,“不是我刻意為難你,而是住持真的抽不開身,他眼下正忙的焦頭爛額,我若在此時前去禀報,豈不是自讨沒趣。”
“那我就在這裡等着,待您方便了再去通禀。”長生繼續遞送。
“小善人,真的使不得,你快将銀兩收回去,”年輕道人好生無奈,“上清法會三年一屆,莊重盛隆,會持續數日,這幾日閣皂山是不許香客進山的。”
長生将那塊銀子強塞給那年輕道人,轉身走進了樹林,“多謝道長解惑,您自去忙,我自山中等着,您什麼時候方便了再去通禀。”
“你這,這幾日肯定不成,我們不接待香客的,”年輕道人想要遞還銀兩,但長生已經走出七八步了。
年輕道人為難躊躇,思慮過後出言召喚,“哎。”
待長生轉身回頭,年輕道人說道,“上清法會期間我們不接待香客,這是掌教交代過的,不得更改,你要等也由得你,隻是你要守規矩,萬不可自東山院牆低矮處翻牆擅入,若是被人發現,雖不會嚴懲責罰,卻會被押去見住持,由住持盤問之後攆送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