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試？
孟叔壁聞言，眼底有微不可察的震驚。
他隻是想變相逼退這兩尊魔頭，真沒想過徐小魔頭會答應。
九十九尊雕像聖鳴？
天方夜譚！
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能引起三十尊雕像就堪稱驚才絕豔，隻要不中道崩殂，未來成為一品讀書人鐵闆釘釘。
而五十尊雕像齊鳴，那簡直是驚世駭俗！！
在稷下學宮幾萬年的輝煌曆史中，能做到的寥寥無幾，儒家将預定一尊亞聖！
而他孟叔壁，最高記錄也不過是六十六尊雕像轟鳴。
艱難平複内心激蕩的情緒，孟叔壁急不可耐地應下：
“若是徐小友能創造一個奇迹，别說亞聖屍體，藏書閣寶物任你挑選。”
停頓了片刻，他語氣嚴肅：
“失敗了，請打消念頭。”
言下之意，别以殘忍的手段摧毀藏書閣。
縱然是他這個屹立九州絕巅的亞聖，内心也生出濃濃的無力感。
第五魔頭一意孤行，他毫無手段去阻攔，實力的差距不可逆。
第五錦霜碧眸微眯，似是不喜歡狗腿子擅作主張，不過她冷着臉一言不發。
以為第五魔頭答應了，孟叔壁心中郁結舒緩，笑着道：
“老朽靜候。”
說完化作長虹消失不見。
第五錦霜盯着狗腿子，冷言：
“什麼意思？”
“卑職怕娘娘受傷。”徐北望老實回答。
“受傷？”
第五錦霜眼角壓住了眼底的潋滟光華，擡起下巴斜睨他：
“别說隻是雕像，就算九十九隻蝼蟻活着，聯手也傷不到本宮。”
她說得輕描淡寫，自矜中帶着高傲。
徐北望換了個說辭，輕聲道：
“卑職想獨立一點，不能一直被娘娘保護。”
聞言，第五錦霜臉色趨冷，眸光流轉一抹寒厲：
“放肆！你敢脫離本宮？”
狗腿子一時讷讷，反問道：
“娘娘，你不相信卑職能做到？”
第五錦霜眼尾上挑，紅唇中吐出無情的話語：
“一丁點機會都沒有。”
得，上鈎了。
徐北望佯裝出一副不服氣的模樣，悶聲道：
“打個賭，卑職做到了，娘娘給獎勵。”
第五錦霜眸光深斂着詫異，輕輕颔首，語調冷淡：
“什麼獎勵？”
徐北望看着自己跟自己怄氣的肥貓，小聲的說：
“卑職碰一下兇。”
嚯！
周遭溫度一絲絲被剝奪，滲骨的寒氣席卷而至。
狗腿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眼前依舊清澈。
“下流！！”
裙袂展動，第五錦霜玉頰冷若冰窟。
狗腿子心生警兆，直覺告訴他：危險危險危險……
他小心翼翼地說：
“反正卑職也做不到。”
壞蛋，色胚！
呸！
肥貓朝狗腿子tuituitui。
第五錦霜不動聲色打量着他，眸中閃過一絲玩味：
“準！”
“要是失敗了，給本宮洗腳。”
啊……徐北望瞬間陷入糾結之中。
橫豎都是獎勵，他開始有選擇強迫症。
“遵命！”
遲疑了半晌，狗腿子擲地有聲。
“滾！”
第五錦霜玉足踩在狗腿子臉上。
……
連綿不絕的閣樓殿宇，到處都是朗朗讀書聲，磅礴的文氣沖霄而起。
這裡便是稷下學宮，讀書人心中的聖地，亦是九州大陸最高學府。
午後陽光從濃密的枝葉間灑落在山道上，斑斑點點，閃爍不定。
一襲精麻單襦，頭戴黑漆細紗小冠的男子在光斑裡穿行，他深深呼吸，感覺無比的輕松和惬意。
“炎老，我邁入六品讀書人境界了。”
男子随意找個石桌坐下，取出晶瑩剔透的玉佩。
玉佩裡的殘魂滿意颔首，面露贊賞之色：
“天兒，你最近的努力刻苦，老夫都看在眼裡。”
“這條路，選對了！”
葉天目光堅毅，消失許久的自信重新湧現。
臨天之淵，親眼目睹徐惡獠斬殺大宗師如拔草摘花，鎮滅宗師如踩死一隻蝼蟻。
他道心支離破碎！
這種實力差距讓他絕望，拿什麼報仇？
從此，自己陷入一種行屍走肉般的麻木。
萬念俱灰之際，炎老看不下去，勃然變色道：
“既然武道不行，何不另辟蹊徑？”
猶如漫漫黑暗中的一簇亮光，瞬間照亮了葉天悲涼的心境。
“是啊，我當初借《春秋》一頁開辟文膽，我現在是八品讀書人！”
重新振作起來，他萬裡迢迢前來楚國，拜入稷下學宮，有幸找到一個二品大儒的師尊！
言傳身教之下，他的文氣進階得非常快，幾乎跟武道修為同步了。
“夫子稱我有亞聖之資，隻要低調潛修，早晚會超越徐惡獠，成為萬人敬仰的大儒，傲然屹立在九州之巅……”
葉天在心中暗暗發誓，他一直堅信自己能逆天改命。
即便如今希望渺小。
但是。
天命在我！！
在葉天看來，徐惡獠不過是他走向強大路上的一塊磨砺石罷了。
有朝一日，這塊磨砺石終會被他給踩碎，化作齑粉！
想到這裡。
葉天就激動難持，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沉聲道：
“炎老，月初我再挑戰藏書閣，這次一定要鳴響五尊雕像！”
殘魂笑得很輕松：
“老夫拭目以待。”
就在此時。
萬籁俱寂的氣氛被打破，漫漫山路鳥禽撲騰，半空出現硯台、毛筆、印章，書櫥等飛行法器。
一群群峨冠博帶的書生朝遠方掠去。
葉天愕然，迅速攔截一個滿臉痘痘的書生：
“兄台，發生甚麼事了？”
痘痘男瞥了他一眼，興奮難以自抑：
“勁爆消息！！徐惡獠降臨學宮，很快将挑戰藏書閣！”
說完一刻都沒停留，飛快朝藏書閣方向而去。
葉天如遭雷擊，面容慘白無皿色，像是剛從深井裡打撈出來的一般。
狗賊，為何陰魂不散！！
他倉惶往山路深處逃去。
“懦夫！”
玉佩殘魂暴跳如雷，怒聲道：
“你怕什麼，此獠又不是為了你而來。”
葉天腳步停滞，臉龐滿是難堪之色。
逃避此獠竟成了自己下意識反應，何其屈辱？！
“必須直面心魔，去看看熱鬧。”
炎老嚴厲命令，恨鐵不成鋼！
一碰到徐惡獠就如驚弓之鳥，将内心的膽怯展露無遺，就這還如何踏上絕巅？
正因為體内沒有鴻蒙紫氣，修煉之路異常困難，所以道心必須如磐石般堅韌！
……
消息如長了翅膀般蔓延。
稷下學宮沸騰！
楚國震撼！
徐惡獠的赫赫聲名，可謂是楚國婦孺皆知！
此獠如煌煌大日般耀眼璀璨，在天樞内橫推年輕一輩，在京師以恐怖手段鎮殺中生代佼佼者，被譽為下一個第五魔頭。
此獠身上的無敵光環太多了，楚國對于其身上的事迹如數家珍，強勢到不可一世！
而今，此獠竟然來挑戰藏書閣，聽說誓要鳴響九十九尊雕像。
不約而同，楚國上下内心都有一個念頭。
滑天下之大稽！
荒謬離奇！
他們承認此獠學識淵博，畢竟能說出四句聖言，鳴響二三十尊雕像應該不在話下。
鑒于此獠一向擅長制造奇迹，鳴響四十尊雕像絕非天方夜譚。
但僅限于此。
九十九尊？
那完全在自取其辱！！
…
寬闊無垠的高台，不規則排列着九十九尊聖賢雕像，上方是由文氣彙聚的恐怖漩渦。
此刻，外圍人山人海，烏泱泱一眼看不到邊際。
最前方，赫然是楚國皇帝姜璟，一襲黑金龍袍無風展動，望去威儀四方。
身後跟着日月星辰袍的太子姜無忌，以及浩浩蕩蕩的文臣武将。
“無忌，你信麼？”
姜璟額頭微皺，看向姜無忌。
一貫強勢自負的楚國太子，而今眼神謙和許多，那句誰敢稱無敵，誰敢言不敗也很少付諸于口。
“兒臣不信。”姜無忌搖搖頭。
鳴響九十九尊雕像，亞聖虛聖都無法做到，以徐惡獠的年紀，文才再高也高不到哪裡去。
姜璟沉默，淩厲的眸光閃爍着不易察覺的憂慮之色。
通過孟祭酒的傳音，他知曉來龍去脈。
徐惡獠不自量力，失敗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第五魔頭會不會強行擊潰九十九尊雕像，為狗腿子取得那具古屍？
一旦發生，楚國臉面蕩然無存還是小事，藏書閣的不可估量的損失才是重中之重。
“該如何是好……”
姜璟嘴唇翕動，怔怔良久。
事實上，楚國姜氏跟徐惡獠有不共戴天之仇，楚太虛慘死在此獠手上，前者上一世便是姜家老祖宗，半步至尊大能轉世輪回。
而他作為一國之主，卻刻意遺忘這段仇恨，當作楚太虛這個人不存在。
敢報仇？
敢針對第五魔頭的禁脔？
那楚國必有傾覆之危！
為了姜氏傳承，為了楚國黎庶蒼生，他不得不忘卻！
正思量間，全場喧嘩聲四起，幾近刺破雲霄。
稷下學宮祭酒在虛空漫步，身旁跟着一個俊美無俦的男子，黑白相間的頭發飄蕩，舉止投足間，散發無上的風采。
無數女子看癡了，她們從未見過如此風姿卓越的男子，那雙深邃的碧眼，簡直要把她們魂兒都勾走。
一個目光，就讓她們亵衣濕漉漉。
這種谪仙般的男人就不該存在于世間。
“終于目睹本尊了……”
楚國男子自漸形穢，很難不生出卑微的情緒。
年紀輕輕實力如此變态，偏偏容貌氣質都挑不出絲毫瑕疵。
人比人，氣死人！！
姜無忌眯了眯眼，掩飾眼底的黯然之色。
跟徐惡獠處于同一個時代，是不幸，是悲哀。
此獠仿佛生來就是讓同輩仰望，與之争鋒的心思在一次次戰役中被磨滅，損耗殆盡。
最終認命！
在内心煎熬中，承認自己的平庸。
姜無忌很清楚，他難以望其項背，此獠一個目光，他恐怕都難以承受。
“唉！”
靜默中，長長的歎息。
姜璟轉身瞥了兒子一眼，沒說什麼。
“徐小友，請。”
孟叔壁面向雕塑，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而後垂着眉毛，閉目養神。
全場刹那陷入死寂，一道道目光聚集在白袍身上。
徐北望神色從容，體内文膽迅速旋轉，與虛空中的文氣漩渦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