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世皆寂。
山腳之下,一雙雙眼眸如利刃般洞穿了袅袅雲霧,望見了那伫立在千階雲梯之巅,拄着劍安靜站立的白衣少年。
少年大汗淋漓,可是拄着劍,俯瞰着山下,卻仿佛是一尊巡視山河萬裡的王。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僵住了身形。
哪怕是距離千階雲梯之巅最近的安梵,亦是微微仰頭,仰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盡管少年的修為不如他,盡管少年的戰力不如他。
可是,此時此刻,這少年卻耀眼的仿佛光芒萬丈。
半數大道宗的弟子,竟是被一個少年給壓了下來!
少年于此刻,宛若那最閃亮的一顆星!
山腳下,趙桢士深吸一口氣,面容之上,滿是遺憾之色,最壞的結果,終究還是出現了。
這個少年郎,竟然硬是壓下了安梵等大道宗的諸多四品境的天才們,最先抵達大道陵!
趙桢士很失望,對大道宗的弟子們,怒其不争!
可是,再怎麼失望也沒有用,方浪抵達大道陵,這種情況,他亦是有所預料,隻不過,本來想要借助規則來刷掉方浪,卻是不曾想,方浪竟是踩下了規則,硬是踩在了大道宗所有弟子的頭頂之上。
當然,趙桢士也從方浪身上看到了一股可怕的韌勁。
這少年簡直不像是個天才,因為很多天才,都不會有這樣仿佛經曆過千錘萬鑿的韌勁。
底下。
大道宗的不少長老臉色鐵青,畢竟,他們麾下的弟子,亦是被方浪踩下,成了踏闆。
“此子……靈念為何源源不斷,哪怕有地階層次的術修功法,也不足以支撐此子這般揮霍!”
“作弊了,此子作弊了!”
“此子肯定是以我等不可知的方式作弊了!”
……
有幾位大道宗的長老不由的厲聲道。
然而,話語剛落。
便是有嗤笑聲響起,倪雯攙扶着的黃芝鶴,嗤笑之聲,絲毫不加掩飾。
“作弊?”
“有本事,讓你那些弟子也去作弊啊?”
“再說了,作弊能登大道陵,那也是你們大道陵沒管理好,你們大道宗難道是輸不起?壓過了你們弟子,就說是作弊?”
“方浪還是軒轅太華的弟子呢,壓下你們大道宗弟子很稀奇嗎?軒轅太華一人壓得你們整個大道宗噤若寒蟬,他的弟子,壓制你們大道宗的弟子,不是很正常?”
黃芝鶴蒼老的聲音中,發出了嗤笑。
周圍的大道宗長老們,頓時面色變成了豬肝色。
趙桢士亦是冷着臉,不說話了,畢竟,黃芝鶴說的對,哪怕方浪真的作弊了,但是,作弊能登大道陵,那也是本事。
趙桢士盯着雲梯之巅,雲氣袅袅中的白衣少年郎。
“想要拔劍,可沒有那麼容易!”
“我大道宗的弟子也不是經不起失敗之人,大道陵難得開啟,爾等亦是入大道陵尋找屬于你們的機緣。”
“太華劍仙于我大道陵中留有一劍,那一劍,等待有緣人,爾等亦是去嘗試拔劍,若是能拔得劍,軒轅太華劍仙哪怕親自回歸,怕也不好說什麼。”
趙桢士道。
千階雲梯之上,聽的趙桢士宛若暮鼓晨鐘的話語,一位位藍衣弟子抱拳應聲。
隻不過,每一位弟子的眸光閃爍,卻都是聽懂了趙桢士話語中的别有深意。
讓他們去拔蓮回劍,自然是不可能拔出來,那深層次的意思便是……
要讓他們阻撓方浪拔劍麼?
安梵眸光中光芒收斂,吐出一口氣,他的靈念開始逐漸恢複,他繼續攀登。
雲梯上,卡住動作的弟子們,亦皆是開始繼續攀升。
而山腳之下,一位位修為跨入了上四品境的大道宗弟子們,紛紛邁步登山,他們登山速度就極快了,不一會兒便抵達了雲梯之巅,踏足入了大道陵内。
正如副掌教趙桢士所說的,這些弟子入大道陵的目的,顯然都是為了阻攔方浪拔劍。
那把軒轅太華插在大道宗聖地大道陵中,讓整個大道宗如鲠在喉的一把劍,如今,大道宗的弟子卻是要去阻礙前來拔劍人,讓他不得拔出這把劍。
曾經的屈辱,如今卻是需要動用巨大的人力去守護,守護一份屈辱,說來也是有些諷刺。
山腳下。
趙桢士沒有動,諸多長老亦是沒有動。
而倪雯攙扶着的黃芝鶴亦是沒有動。
盡管黃芝鶴和趙桢士的靈念已然擴散而出,在空氣中時不時的碰撞,散發着硝煙的氣味。
……
……
方浪在大道陵的入口處盤膝而坐。
他沒有急着登陵,而是取出了系統所提供的修行資金,他開始煉化靈晶,趁着靈念消耗巨大,這時候吸收靈晶,補充狀态卻是極好。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雲流在變換,雲氣噴湧間,時不時的帶來些許的涼意。
而方浪的周圍,一位位身穿藍袍的大道宗弟子紛紛伫立着,三兩成對的遠遠眺望着他。
安梵亦是登臨入陵,神色複雜的看着方浪。
他們沒有去大道陵中觀大道宗曆代強者所留的陵碑,而是盯着方浪,盯着這位蓋壓了大道宗弟子們的道宗外人!
他們要阻攔方浪拔劍。
方浪起身,掃視了一眼四周,能入大道陵,最弱都是四品境,除了登雲梯而入的前十以外,其他入陵的都是上四品境的大道宗弟子。
故而,方浪三品境的修為,與這些弟子們格格不入。
若是這群弟子群起而上,方浪怕是會被毫無還手之力的圍毆緻死。
不過,方浪很淡定。
他的眼中仿佛沒有了這些大道宗的弟子們,他的眼中沒有了藍袍,他舉目眺望,看向遠處清幽的山林,有一條清幽的青石古道。
和千階雲梯的千米階梯不一樣,這兒的古道布滿了斑駁痕迹,未曾镌刻有術陣,布滿了青苔,而且長亦不過兩米有餘,古道兩側,生長着一株又一株翠竹,竹葉彎腰下垂,于風吹拂間,發出沙沙輕響。
在四周大道宗弟子的凝重注視下,方浪将蓮生劍歸鞘,一撩白衣衣擺,于青石梯道,踏階而上。
身後,窸窣嘩啦聲,數十位大道宗的弟子,亦是紛紛跟在方浪的身後。
他們不曾去觀碑,也不曾去探索,追求傳承,反而都盯緊了方浪。
古道通幽,方浪踏階而上,卻感覺自己獨自前行。
很快,方浪于石徑側畔,見得竹林,竹林中結有一座廬,那廬中,有一座陵碑。
廬檐如枝蔓般四散,擋住了這座碑,縱使山間落雨,飄雪,亦是無法侵染這座陵碑分毫。
山間下着細雨,綿綿如絲,落在方浪的肩頭,浸染些許。
讓石徑青石帶上了些許的濕潤,以及少許的滑潤。
入了這大道陵,方浪的心反而甯靜了下來,他行至廬中碑前。
這是大道陵的第一塊碑,亦是大道宗開宗道首的陵碑,碑面光滑無比,不知道被多少人撫摸過,但是盡管如此,碑面上的刻痕,卻依舊蒼勁而有力。
方浪伫立于碑前,四周一片靜谧,林間細雨微落,吹拂着竹林如海浪翻騰,更有翠鳥輕鳴之聲輕響。
他視線落在碑上,陵碑之上沒有緬懷的文字,以沒有什麼留下的詩詞。
隻有雜亂無章的刻痕,那是陵碑主人所留給後人的饋贈之禮,看似雜亂無章的刻痕,實際上蘊含着碑主人對術道的理解。
若是能夠解開碑題,便能撕開朦霧,看到碑中所留的精華,甚至能得到呼應,捕獲到陵碑中的傳承,以及饋贈!
方浪伸出手,按在了陵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