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無法形容的迷茫感覺從心底升騰了起來。
如同夏日的午後從睡夢中驚醒,涼風襲來,卻發現自己出了一頭冷汗。
陸辛看着那張素描,心髒撲通撲通跳動,眼神微微失焦。
“那是我嗎?”
“……”
“……”
他過了很久,才下意識的擡頭,向陳菁看了過去,就見陳菁眼神也有些緊張。
她明白陸辛為什麼看向自己,輕輕點了下頭。
這是在向陸辛保證,這張素描已經極盡全力的恢複了那個老人記憶深處的畫面。
不會有因為筆法問題,而導緻畫面理解起來有偏差的現象。
也就是說,這确實是曾經真實存在的一幕。。
那麼,這究竟是誰?
從時間上算,那他被牽着手的小孩,才應該是自己。
但是從模樣上看,那個牽着小孩的大人,才是自己,因為與現在的自己一模一樣!!
陸辛的手掌忽然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有種無法言說的恐懼感在内心升起。
那是曾經父親在自己身邊恢複終極身份的時候,都不曾讓自己感受過的強烈恐懼。
他忽然對自己的身份,對自己的一切,産生了強烈懷疑。
“這就是我們調查得到的結果。”
陳菁也沉默了好一會,才小心的看向了陸辛,低聲道:
“這個發現太驚人,所以我們哪怕解釋不了,也要第一時間把這個調查結果分享給你。”
“另外,在我拿到這個調查結果之後,已經用自己的方法問過了那位老人,并從他的那段記憶裡,反複的觀看了當時事情發生的整個過程,并且通過很多方式辨别了真僞。”
“當時的……那兩個人,去了房屋登記所,就是為了給那棟老樓登記。”
“值得揣測的,是當時的一小段對話……”
“……”
她一邊說着,一邊輕輕握住了陸辛的手掌,示意陸辛看向她。
陸辛的目光,微微呆滞,擡頭看向了她的眼睛,然後就見陳菁的眼睛微微發紅,仿佛有種迷離的色彩在她的眼底出現,與此同時,她輕輕開口,開始複述起了一段久遠的對話。
這對話有大量的雜音,似乎是從混亂的人群中聽來的。
陳菁借用自己的能力,來讓陸辛聽得更真切,盡最大的可能讓他完整聽到這幾句話。
“你好,我來辦理月亮台梧街後面的那棟老樓的入住申請登記。”
“月亮台?那裡沒有房子啊,不是一片體育場嗎?”
“啊,不好意思,你再查查,已經有了。”
“……唔!”
“原來真的有,以前的資料沒有錄入,你們幾個人入住?”
“……很多。”
“那相應的資料,身份登記表、财産入稅表、警衛廳安全證明,都帶了嗎?”
“呵呵,不好意思,我還都沒有辦理呢。”
“……沒辦理你過來搞個屁?”
“但我準備了别的,拿着我簽字的這張紙給你們領導看,他們會同意的……”
“……好的!”
“……”
“……”
陳菁一點點,不緊不慢,幾乎完美的将整個對話複述了出來。
可以聽得出,那是一個很有禮貌的人。
真的很像自己。
沒有人可以記得十幾年前發生在混亂的工作場所之中,相隔窗口的對話。
但這并不代表那段記憶不存在,它隻是被藏在了記憶深處。
青港便是通過“記憶”方面的能力者,把這一幕完整的找了出來。
然後又被曾經看到了這段記憶的陳菁,複述給了陸辛。
整體上看,這就是兩個奇怪的人,在什麼證件都沒有情況下,去為一棟本來不存在的老樓辦理入駐登記,然後,隻是随便簽了個字,于是所有的工作人員便都很配合的幫着他們辦理了下來。從此,月亮台那裡,就出現了一棟老樓,然後陸辛一直住在那裡,直到如今。
……
……
“整體就是這些了。”
陳菁慢慢的松開了陸辛的手,低聲道:“根據我們的觀察,當時你……當時這兩個人,來到青港,辦理登記甚至交費的時候,月亮台的那棟老樓,确實是本來就不存在的。”
“當時那個位置,隻是一片廢棄的體育場。”
“這棟老樓,應該隻是一夜之間,忽然之間出現在了那裡的。”
“但是,從來沒有人對此表示過奇怪,甚至沒有人發現過任何問題。”
“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唯一可以解釋的是,這棟老樓,本身就有着某種力量。”
“它可以讓所有看到它的人,下意識的忽略它,産生一種它一直就在這裡的印象。”
“另外,當時的登記也是如此,時間太過久遠,我們調查到的線索又少,隻能作出推理。”
“當時的事情經過,應該就是這兩個人,來到了房屋登記處,在沒有任何資料提供的情況下,隻用了一個簽名,就成功的做出了登記,每一個看到這簽名的人,都大開綠燈。”
“另外,我們也讨論了這位老員工的記憶是不是真實這個問題。”
“結論是,這份記憶應該是真實的。”
“因為在不是深度污染的情況下,污染的力量都是會随着時間流逝,慢慢淡化的。”
“或許這位老員工,一開始也遺忘了這件事情。”
“隻是随着時間久遠,覆蓋他這段記憶的力量漸漸消失了,才被我們找到了線索。”
“……”
“……”
“簽名……”
陸辛忽然微微有些緊張,忙擡起了頭來,道:“那個簽名還在不在?”
陳菁默默點頭,深深看了陸辛一眼,然後翻開了文件夾裡的第二頁,示意陸辛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