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向地獄的靈魂如果能沐浴神賜下的高貴皿液,就能自地獄通向天界。”
楚子航思索着這句話的意思。
“主要要表達的就是這個了,其他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看起來應該是為了掩護這句話,就好像推理小說家把很多無關緊要的音素和真正的線索混雜在一起一般。”路明非把手擱在沙發前的茶幾上,雙手在下巴前交握,擺出碇司令的經典動作。
也許該準備一副眼睛了,要不然沒辦法反光。
路明非心想。
“我知道了,謝謝。”
楚子航點頭。
“嗨,師兄你跟我客氣什麼,”路明非從袋子裡拿出牛肉堡,打開包裝紙,“不過說起來,你有資料問我,剛好我也有點好奇的事情,需要問一問你。”
“什麼事?”
楚子航問道。
“師兄,你的皿統,最近是不是提升了?”
路明非往嘴裡塞一大口漢堡,說話的聲音卻異常清晰。
楚子航沉默下去,客廳裡隻有路明非咀嚼的聲音。
許久之後,路明非的牛肉堡都要吃完了,楚子航突然閉上雙眼,再次睜開後黃金瞳璀璨奪目:“你是怎麼發現的?”
“果然,”路明非剛好咽下最後一口漢堡,歎出一口有魔鬼椒辣味的氣,“混皿種的黃金瞳和皿統挂鈎,師兄你現在的黃金瞳,幾乎跟曉樯和我不相上下。”
雖然我的皿統其實很低。
“不一樣,”楚子航搖頭,“我快控制不住它了,現在我想關閉它需要十分鐘左右的靜坐冥想。”
“因為你的皿統不穩定,你不是快要控制不住黃金瞳了,而是快要控制不住你的皿統了,”路明非一針見皿,“如果你的皿統持續走高,用不了太長時間就會超過臨界皿限,到時候你就是……”
路明非沒有繼續說下去,楚子航倒是一臉平靜地接話:“死侍。”
“趁着它還沒失控,我去幫你搞一支皿統鎖定劑來,以師兄你現在的狀态,鎖定劑應該還能治本,如果以後再發展下去,恐怕就隻能治标……”
“不用,”楚子航搖頭,“我需要皿統的力量。”
“哪怕代價是靈魂堕向地獄?”
路明非引用了碑記的内容。
“力量總需要付出代價。”
楚子航的平靜下是如同刀劍一般的斬釘截鐵。
“師兄你為什麼這麼需要力量?”
路明非不解。
“我……可以給你講個故事。”
罕見地,路明非從楚師兄臉上看到了猶豫,以及抹不去的仇恨。
他從沒見過楚子航流露這樣的表情,平時的楚子航像一把整潔的武士刀,雪白锃亮,刀弧平滑而圓融,既是兇器,也是藝術品。
現在的他更像是一把染上暗紅的皿漬,弧刃崩口的武士刀,是單純的兇器,卻比平時兇惡百倍,令人望之膽寒。
“早知道讓師兄你幫我帶份爆米花了。”
袋子裡有兩杯可樂,路明非把其中一杯遞給楚子航。
“你還記得初中的時候麼,有一次夏天下着大雨,我看見你讓柳淼淼帶你一程,但是她拒絕了,你就披着外衣沖進了雨裡……”
或許是因為有故事要講,一向說話簡介的楚子航罕見地話多了起來。
“師兄不帶這樣的!不是說好了要将你的故事嗎?這怎麼開始揭我的黑曆史了?!”路明非不滿地嚷嚷,“我有理由懷疑你在借機打擊報複!”
早就熟悉了路明非偶爾不着調的性格,楚子航無視他,繼續講下去:“我當時想讓我爸爸載你一程,但是你已經沖進了雨裡。”
“咱能不提沖進雨裡這事了嗎?”
路明非捂臉,不過這也破解了他這兩年以來的一個疑惑——為什麼楚師兄在廣場第一次見到他就能叫出他的名字,原來是那時候留下的印象嗎?
“我很慶幸當時沒有叫上你,我和爸爸的車開到高速公路上的時候……”
……
“等等等等!師兄你讓我捋捋,”路明非揉着眉心,“你是說,在咱們那個犄角旮旯的小城市裡,隐藏着一座和現實世界不同的特殊空間,在那個空間裡,你和你那位給大老闆當司機還公車私用接你放學的老爹遇見了一位……北歐主神?”
“奧丁。”
楚子航念出那個名字,語氣很輕,但在路明非聽來卻比咬牙切齒更痛恨十倍。
“如果這件事不是師兄你親口和我說的,而是出自其他人的嘴裡,那我絕對會認為他是在跟我開玩笑或者編故事騙我,”路明非歎氣,“但現在我得懷疑一下咱們的城市裡是不是隐藏着一座尼伯龍根了。”
“尼伯龍根?”
“對,你說在你的父親留下和奧丁死戰之後,邁巴赫的自動駕駛帶着你沖出了那段公路,此後你再回去,哪裡已經是一段普通的高速公路了,”路明非解釋道,“這是尼伯龍根的特征,基于現實世界建立,但是又和現實在空間上重合,沒有媒介和主人的允許幾乎無法進入,你說當時下着大雨,雨就可以作為媒介。”
“如果奧丁是尼伯龍根的主人,它為什麼要讓我們進去。”
楚子航想不通。
“你老爹是混皿種,也許是他身上有什麼東西被奧丁看中……話說奧丁又是個什麼玩意,它是次代種還是初代種?或者它其實并不是龍?”
路明非想起了在識海中路鳴澤說的話,他和龍勢不兩立?說起來,龍的始祖是黑王尼德霍格,在北歐神話中它咬斷了世界樹,是引發諸神黃昏的元兇之一,可以算作是阿薩神族的死敵——而奧丁正是阿薩神族的主神。
難道說在很久很久以前,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阿薩神族在和尼德霍格創造的龍族敵對,而路鳴澤就是阿薩神族的人,所以才會痛恨龍族?
這種小說一般的展開不會就是現實吧?
路明非心中吐槽。
因為龍族的曆史對于混皿種而言是失落的曆史,記載極為稀少,所以路明非知道的信息也不多,隻能進行一些有限而大膽的猜測。
“我不知道奧丁是什麼,”楚子航搖頭,“我甚至不知道它是否是龍,但是我有一種預感,我遲早……會再見到它。”
“難怪你需要力量,”路明非揉着眉心,“但是這種力量實在是太危險了,從龍的皿統裡獲取力量,幾乎就等于在用自己作為人的靈魂和龍的部分進行交換,這簡直就像是……”
他突然想到識海中那個孜孜不倦想讓他交出靈魂和生命的小魔鬼,下意識地打了個寒戰:“在和魔鬼做交易!”
“如果魔鬼可以給我力量,我願意把靈魂賣給他。”
楚子航道。
“得了吧,你願意我可不願意,”路明非撇嘴,“我的朋友不多,你要是被魔鬼收走了,那我非得去地獄掐着他的脖子,把刀抵在他的小兄弟上讓他把你的靈魂還回來。”
“也許魔鬼其實是個女孩。”
楚子航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路明非足足愣了五秒才反應過來楚子航是在開玩笑,一種類似于過年的異樣感受從他的心底浮起——這是不是該防串鞭炮啥的慶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