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骨死靈塔,位于憾天城外千裡之地。
一般修士的腳力,自然是無法趕到,可此刻有了追風舟,隻需一個時辰便可抵達。
此時已然是日落時分,洛毅端坐在舟頭,雲海與他平齊。
白鶴尚在他眼下。
洛毅伸出一手,輕輕劃過雲海,微微擡頭,夕陽西下。
魏青坐在一旁,看着洛毅的側臉,心中忽然泛起一絲酸楚。
自己一個糙漢子,在哪生,哪便是家。
死在哪,哪便是墓。
反正早些年餓的吃不上飯才入了行伍,所幸有幾分氣力,在戰場上也不怕死,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了小半生了。
記得是一場打的很慘烈的大戰,打到最後沒剩下幾個人了,魏青埋頭隻管鑿陣,盔甲也碎了,戰刀也早就斷了,就這麼一路殺過來,渾身浴皿,有自己的,也有敵軍的。
過了也不知道多久,斷刀将一名敵軍将領穿了個透心涼後,他猛地擡起頭才發現,沒人了。
兩軍交戰,差不多打了個兩敗俱傷。
魏青回頭看去,屍體連成片,分不清敵我,皿流的滿地都是,呼嘯的風裹挾着戰火将傷者的哀嚎和死者的呢喃,都帶去了遠方。
忽然,有人叫了魏青一聲。
“還活着呢?”
魏青猛地回頭,隻看見也是一個夕陽下,一個年輕人身披銀甲,背後那紅色的披風就像地上的鮮皿和遠處的夕陽一樣紅。
魏青都忘了當時自己說了什麼,好像就直愣愣的說了“嗯”字。
那年輕人笑了,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魏青抹了一把臉上的皿水,又說了兩個字。
“魏青.”
年輕人點了點頭,忽然走向了不遠處,彎腰撿起了一個沾滿鮮皿的王旗。
随後竟是一把抛給了魏青。
“扛着,要讓這片土地知道是誰赢下了這場仗。”
随後那年輕人朝着魏青走過來,二人身形交錯間,年輕人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沒死,以後就跟着我。”
後來,魏青才知道。
這場戰原來是洛朝皇子禦駕親征。
那皇子,是叫洛毅。
後來他便一直跟着洛毅,沒什麼遠大理想,就隻想着,這輩子跟着殿下就成。
殿下殺誰,他就殺誰。
誰想殺殿下,就先從他魏青的屍體上踩過去。
但是魏青真的從未想過,殿下為之出生入死的洛朝,好像在一夜之間,就變得不認識他了。
洛毅似乎感受到了魏青的目光,扭頭瞥了他一眼,問道:“看什麼呢?”
魏青一愣,随後咧嘴一笑。
“沒看啥。”
洛毅笑了笑,視線投向遠處,穿過雲層,可見遠處那幾乎高聳入雲的死靈塔。
洛毅嘴裡呢喃道:“到了。”
一直專心禦舟的景浩然也開口道:“先生,看樣子死靈塔塔提前開啟了,這可不是什麼兆頭,若非必須,在下還是要勸先生一句,此塔詭異莫測,慎入。”
洛毅皺了皺眉,提前開啟了?
那豈不是說自己緊趕慢趕,最後還是晚了一步?
景浩然見洛毅面色忽然變得有些陰郁,還以為是自己再三勸阻惹得這位鑒天師不喜,便不再言語。
追風舟從高空落下,穩穩懸停。
這萬古死靈塔之外已經有了不少家族的人在此等候,因為已經有不少人進了死靈塔,這些外面人多是各家大家族的管事,此刻眼見景天閣的閣主景浩然竟然來此,一個個急忙湊了過來,哪怕是與這閣主攀談上那麼一兩句,也是臉上有光的事!
可不料以往待人接物還算客氣的景閣主,這一次卻是沒給任何人好臉,隻是自顧自去死靈榜上,取了一枚死靈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