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道打量着尤冰身上的裝扮,沒有立刻說話。
對方擡頭看見許道,一時愣在原地。許道适時從溪流中站起,朝對方打了個稽首,“見過尤冰道友。”
尤冰這時才反應過來,她臉上表情微動,盯着許道身上的道徒袍子看了許久。
此人一時眼神恍惚,不知該如何回應許道。
溪水聲潺潺,過了數息,她方才站起身子向許道行禮,長揖不起,低頭說:“參見道徒大人。”
許道看見對方的舉動,輕笑了一下,說:“你我本是舊友,何必如此行禮?”
尤冰聽見,卻是沒有趁機和許道攀交情,她木着表情,口中嚅嗫一下,卻說:“小女尚有雜役要做,就不擾道徒大人清靜了。”
話說完,她端着浣洗的衣服,轉身就快步走進一片竹林中,不一會兒身子便隐沒消失不見。
許道沒有立刻追過去,他望着對方離去的方向,目中也是一時感慨。
此女原本也是一心高氣傲的道人,其苦修的程度還超過許道,但臨了到關頭,卻不得不用肉身博取機會,但最終還是淪為了觀中一雜役。
“仙道頗難。”許道心中生出一種物傷其類的情緒。
他自忖自己若是沒有得到無字符箓,多半也會和對方一樣,或者幹脆點,他已經叛逃離山,正被白骨觀追殺着。
“望她今後還能繼續清修,那樣或許還有一絲晉升為煉氣的可能。”許道心間想到。他走出溪流,穿上芒鞋便準備牽着紙馬離去。
但是心中微動,許道忽的往那片竹林中走去。
風吹竹林,聲密如沙。林中霧氣也蒙蒙,顆顆綠竹栽在其中,猶如種在雲間。
許道走進來,發覺眼前竹林的風水不錯,清幽靜谧的,頗為适合搭建靜室清修。
沿着林中小道,他一路走到一排小築前,發現有溪水被引至這裡,積水成潭,四周散布着風車、工坊等物。
這片竹林早已經被人占據。還有不少雜役行走在林中,正忙忙碌碌的。
許道走來,雜役們紛紛行禮,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喘。他沒有搭理這些人,喚過一人問清某地後,便往竹林一角落走去。
很快,一間新搭的竹屋出現在許道眼中,竹屋四周晾曬着許多竹絲、布帛等物,密密麻麻的,将屋子都圍住,其中有身影正在忙碌。
許道牽着紙馬至此,對方還未察覺到,依舊背對着幹活。直到許道輕咳一聲,對方才驟然反應過來。
“許、道徒大人。”尤冰微愣,連忙低頭朝許道行禮。
許道回了一禮,随意将紙馬系到一旁,他指着竹屋,笑着說:“故人相見,何不請我進去喝杯茶水?”
尤冰嘴角蠕動,似乎想要說什麼,但還是順從的點頭,她低頭打開竹屋栅欄,彎腰請許道入内。
許道瞧見對方如此拘謹的模樣,也懶得再說什麼,隻是搖了搖頭,便鑽進了低矮的竹屋中。
屋中無桌無椅,隻有一張竹床,還有窗邊的架子上擺着些許雜物。許道走進來,自來熟一般登上竹床,兀自盤坐起來。
他渾不在意屋中的場景,笑着說:“許久未見?近況如何?”說完指着竹床,也讓尤冰盤坐下來。
尤冰瞧見許道的動作,卻是目中恍惚起來。她依稀記得二人剛入白骨觀中時,眼前這人也是這般邀請着自己論道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