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到宋通的話,心也涼了半截。
之前他們想以火船葬讓楊小娘化為灰燼,沒想到現如今,從枯井裡找出了楊小娘的屍體,楊三叔又以火船葬的方式被殺。
李雲霄又想到枯井裡那滿滿的“皿債皿償”。
一個念頭從他的腦海裡冒了出來,難道是楊小娘回來報仇了?
若真是這樣,那個水鬼是怎麼回事?
夜色之下,火光之中,圍攏在船塢附近的村民越來越多。
他們目光呆滞,望着那焚燒的火船,眼珠映着熊熊火光,各有心事。
這一夜,衆人不敢散去,因為不知道,如果分開了,還會有誰被殺死。
于是他們全都聚集在船塢附近,勉強應付一夜。
宋通讓幾個小吏輪流在外圍守着,村民以一株歪脖子桑樹為中心,彼此挨着,擠在一團。
沒有枕頭被子,有的小孩适應不了,哇哇哭了起來。
所有人都垂頭喪氣,唯有不知哪裡冒出來的楊文樹,笑哈哈地望着火船,鼓掌而歌:“燒得好,燒得妙,燒得三叔死翹翹……”
若是平日說出這種話,村民肯定會圍毆宋通一頓。
但此時,他們似乎麻木了一般,一聲不吭,隻是用漠然的眼神瞧了瞧楊文樹,欲言又止。
衆人都抱住一種信念,大多鬼物畏光,隻要熬到天亮,陽光出來,他們便有了喘息之際。
到時候他們造出木船,離開草廟村,便可以安然無恙了。
可是天不遂人願,到了半夜,天空淅瀝瀝下起雨。
一開始他們還能扛着,但雨越下越大,還夾雜着閃電,雷聲隆隆。
他們沒有辦法,隻能躲進屋内。
但村民有幾百人,沒有誰的家裡能容得下這麼多人。
唯一可以落腳的,便是文廟。
村民隻好全都躲進文廟裡。
平日寥無人迹的文廟,難得一派熱鬧。
楊文樹平日都以文廟為家,難得看到家裡來了這麼多人,非常開心,不斷地拍掌,大呼大叫,不過沒有人理他。
也不知是誰帶的頭,第一個到孔聖人的像前跪下拜祈福。
接着兩個,三個,四個……
很快便有一大群村民在孔聖人前面跪拜。
已經許多年沒有人來文廟祭拜過了,但此時他們都臨時抱起了文聖的大腿。
望着這場景,李雲霄歎息道:“頭爺,你是儒林中人,經常拜孔聖人嗎?”
翁大頭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說來我也離開儒林太久,也很長時間沒有拜過了。”
蘇千羽“诶”了一聲道:“頭爺,你是儒林的?我聽說儒林的人最知禮義廉恥,你好像哪樣都不占啊。”
“你這小丫頭,嘴越來越刁了。”翁大頭哼哼道,“我不和你計較,你這是女人說話——無稽之談。”
蘇千羽歪了歪腦袋,沒有明白翁大頭的話是什麼意思。
翁大頭望了望文廟外的大雨,唉了一聲說道:“這麼大的雨,正是水鬼可以興風作浪的時候,但願它不要在這時找上門來,要不可不好對付啊。”
宋通搓了搓手:“放心吧,我已經吩咐手下多點了些火把,那水鬼怕火,必定不敢來。”
怕火!
李雲霄腦海突然一念閃過。
假如說水鬼畏火,那麼剛剛以火船葬燒死楊三叔的人不是水鬼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