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女子着一身金繡銀紋的绛紅長袍,皿紅的長發披散在肩上,肆意灑脫。她上挑的鳳眼微微眯着,橫撇了一眼沉着臉的森羽,神情格外嚣張,雙手插攏在兇前,擡着下巴朝轉身欲走的常沁看去,眼底帶着漫不經心的嘲諷:“萬年前我便聞妖界常沁統帥禦領三軍、英勇過人,乃是三界中不出世的奇女子,如今看來竟為了如此一忘信背義之徒滞留第三重天數千年,簡直讓人…可笑。”
鳳染的聲音頓了頓,嘴角含笑,吐出異常冷漠的兩個字來。她這輩子活了不過萬餘載,佩服的人極少,常沁倒算是其中一個。
常沁在幾萬年前就已是聞名三界的妖君,善戰之名衆人皆知。在她幼時的記憶裡,撫養她長大的老妖樹說得最多的便是那統馭三軍、英氣豪邁的妖君常沁。當年三界曾有言,後古界的女妖君中,常沁是唯一能與九重天上的景昭公主相媲美之人,由此可見妖界中人對其是何等的推崇與敬服。
隻是沒想到,她蟄伏于清池宮中萬年,頭一次進妖界竟看到當年那個聲名赫赫、鳳舞九天的一方戰神竟已變得如此萎靡衰敗。
“若你想走,别說是區區的三重天,就算是整個妖界也困不住你。”鳳染理也不理周圍竊竊私語的衆人和滿身怒意的森羽,隻是盯着常沁冷冷道,眼底有着微不可見的憤怒和可惜。
常沁看着不遠處站着的紅衣女子肆意霸道的姿态,眼底決絕的疲憊蒼涼緩緩凝住,曾幾何時,她也是如此,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如現在般……如此不堪,在第三重天中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承受着妖界衆人或憐憫或歎息的目光。
她在妖界縱橫萬年,所擁有的勢力哪怕是妖皇也要忌諱三分,受她所恩之人不知凡幾,當年被悔婚後,隻顧着盡快離開,這千年的歲月也隻想着要打敗森羽,卻從來沒有想過,第三重天并非隻有打敗森羽才能堂堂正正的走出去。
她是妖君常沁,上古妖狐一族的傳人,哪怕是敗落如斯,也不能是如此不堪的一副姿态。
衆人望着重紫殿前嚣張得頤指江山的紅衣女子,陡然間死一般的安靜,皆是張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除了靜悄悄的站在一旁隐在黑袍下的兩人。
二殿下森羽是妖界中除了妖皇陛下和大殿下外妖力最強之人,身份尊貴,妖君常沁傳自上古妖狐一族,皿統高貴,雖不再執掌三軍,但千年來依然無人敢小觑于她,從來沒有人能想象在妖界中竟然會有人如此不知死活,主動揭開當年的傷疤。
整個妖界的人都知道,當年之事雖說妖皇一家和妖狐一族并不忌諱,但也不是随便一個人就能指責得了的。
雖說這紅衣女子煞氣逼人,姿态強橫,更有着一股不輸于常沁妖君的倨傲大氣,但也不代表她有在妖界重地重紫殿撒野的資格!
充滿挑釁的話傳入森羽耳裡的時候他隻是微微一愣,但那句嘲諷常沁的話被說出來時整個大殿之前的人都感覺到一股森冷的殺氣緩緩自他身上蔓延開來,冰冷無比,有些人甚至被突兀的逼退了幾步。
龍之逆鱗,觸之必亡,不知為何,四周站着的人心底不自覺浮現出這句話來。
蜷縮在森羽懷裡的小狐狸身子顫了顫,擡頭看着森羽的眼底顯出深切的憂傷和一縷微不可見的憤恨。
千年了,他還是如此…縱使她以性命相救,都始終難以赢得常沁在他心底的地位。
不論什麼時候,她永遠都比不過常沁,當年在族中時是如此,現在仍舊是這般!
别人也許沒看到這可憐兮兮的小狐狸輕顫的身子下嫉恨的眼神,但卻被鳳染瞧了個真切,她對着森羽的方向冷冷哼了一聲,眼底的利芒一閃而過。
森羽還真是個睜眼瞎,器宇軒昂的深海龍吐珠不要,偏偏選了個爬不上岸的小蝦米。
到了森羽這種妖君巅峰的境界,随意散發的殺氣都若有實質,淩厲的妖光化成利劍的形态無比精準的朝斜眼挑眉的鳳染眉心而去。
圍着的衆人皆面露驚态,齊齊的退了幾步,看來,這女子當真是惹怒了二殿下,這次可沒有好果子吃了。
輕铿之下,森冷的殺氣在萬衆舉目間于那紅衣女子的一米之外突兀的停滞了下來,隻見她微微擡手随意一揮,仿似如虛幻般接下了森羽所幻化的妖光,眼底劃過一抹嘲諷的冷意,一股不弱于森羽的紅色氣息筆直的撞了上去。
“難道我說錯了不成,即是别人不願,你又何必強人所難!堂堂妖界二殿下,難道隻是如此宵小之輩?”
碎裂聲響,伴着清冷的喝斥,兩股氣息夾着轟然的氣勢撞在一起,漫天碎石飛揚,片息之後,望着逐漸清晰的廣場,圍着的衆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随意擺手的紅衣女子眉目冷清,定定的站在原處,而森羽卻退後了幾步,微微凝神喘息,目光鄭重而詫異。
雖然剛才他隻是随意一擊,可這女子卻能憑氣息反傷于他,這等實力尚比他強上幾分…妖界何時出了如此人物?
看着始終背對着他的那襲紫衣身影,森羽掩下了眼底的驚愕,嘴角微苦,擡頭看向鳳染的神色逐漸染上了些許怒意:“這是我妖皇一族的家事,閣下管多了!”
“哦?是嗎?”鳳染漫不經心的看了森羽一眼,又望向一言不發的常沁,臉上頓顯一抹淩厲的煞氣:“若是我偏要管,你又能奈我何?”
朗朗聲音帶着不容置喙的倨傲,森羽眼一頓,看向鳳染,眼微微眯起,抱着小狐狸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冷冷道:“若是閣下要管,也不是不可,赢了我,我自然會兌現承諾,讓常沁離開第三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