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染黑着臉看着站在空地上抖動着細胳膊細腿不停挖苦她的後池,哼了哼沒出聲,到底對來人升起了些許好奇,旋即瞪大了眼朝前望去。
及腰身的雜草外,一身青衣的仙君長身而立,顯是瞧見了栅欄裡站着的兩人,也明顯一愣,加快腳步走了過來,眼底有幾分意外和了然,淡淡道:“我道是誰能進得瞭望山,原來是鳳染上君……”
溫潤低沉的聲音讓後池兀的一頓,也将他口中的冷淡之氣消了幾分,她擡眼看向竹屋外的青年,眼眯了眯,忍不住贊歎了一聲,這人氣質天成,周身仙氣濃厚,輪廓深邃,墨色的眼裡帶着一絲神秘悠遠的氣息,若論起容貌氣度,竟是不輸天帝之子景澗半分。
盯着那雙漆黑的眸子,後池心底突然荒謬的升起幾分熟悉的感覺來,這人她也許見過,可是明明…這幾萬年來她從未離開過清池宮半步。
鳳染也被來人的容貌氣度一驚,又見他開口便能說出她的身份,随即道:“仙友怎知……”
“如今三界皆傳鳳染上君并後池上神出了清池宮,瞭望山中靈氣濃郁,陣法遍布,其他人想是也進不來。
”
“你這人,倒是喜歡變相的誇自己。
”顯是被這冷冰冰的話說得極是滿意,鳳染眯着眼笑了笑,朝後池丢了個得意的眼神,朝來人拱手:“仙友仙力不在我之下,不知仙友是……”若這人是天帝的人,就有些可惜了。
“清穆。
”
鳳染聞言一愣,眼底露出幾分意外來。
想不到近千年來三界最出名的人物,竟生得這般俊俏的模樣,傳言果然不虛。
上君清穆,近幾千年來唯一渡劫成功的上君,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隻是聽說在他上君之名印上擎天柱後的第二日,他便一人獨行北海,将雄踞北海盡頭的九頭蛇怪斬殺殆盡,這東西乃群居而生,生性殘虐,連北海龍王也不敢輕易犯其老巢,卻不想這般兇殘之物會盡喪于他一人之手,彼時消息傳來時,曾令得三界震驚。
也正因為如此,天帝的招攬诏書才沒有下到清穆手上,三界自後古時代開啟時便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一般有了上君巅峰實力的仙君,天帝是不能過多幹預的。
這也是鳳染在古君上神消失的境況下還敢堂堂正正在外溜達、找紫垣麻煩的原因,當年她初入上君之位時曾被天帝下诏誅殺,而今除非天帝親自動手,三界中能取她性命的,少矣。
但清穆在名字被印上擎天柱之時就已經具備了上君巅峰的實力,這讓清穆從一開始便成為了三界中的異數,地位超然。
若論危險和神秘,他遠超于當年的鳳染,就連萬年前敢上清池宮挑釁的蛟龍無恒也恐是不如他遠矣。
若說三界中還有鳳染忌憚的人,除了不知深淺的三位上神和妖界妖皇以及東華上君外,便是這位清穆上君了。
她看着面前冷臉模樣的俊俏仙君,壓下了心底的訝然。
難怪他能在瞭望山中來去自如,隻是…他來這裡幹什麼?
清穆朝鳳染打量半響,點頭後才望向自一開始就盯着他的布衣少女,毫不客氣道:“三界衆仙近日皆傳後池上神芳華濁世,靈力高深,今日一看,想來傳言還是不能盡信為好。
不過,看上神在瞭望山中來去自如,想必有古君上神所贈之物庇佑才是。
”
後池愣了愣,訝異于這清穆上君的直白幹脆,倒是生出了幾分欣賞之意來,畢竟不是誰都能無視古君上神和她本身的上神之位所帶來的威懾,如今還敢這樣說的神仙,太少了。
“怎麼,清穆上君是覺着我浪費了這上神之名,大失所望了?
”後池失笑一般望着清穆,一雙眼饒有興趣的盯着他。
“位份隻不過是些身外物罷了,上君也好、上神也罷,都逃不過天命所歸,後池上神何須介懷。
”清穆淡淡回道,雙眼淡漠的掃過後池,眼睛在劃過後池手腕上的墨石手鍊時微不可見的頓了頓,神情裡竟有着些許驚喜和意外。
“不知清穆上君來瞭望山是為了何事?
”鳳染知道後池定是不知清穆的身份,急忙小聲的在她耳邊輕聲把清穆的來曆說了一遍,接過了話題。
一聽這話,清穆明顯挑了挑眉,奇道:“三日前瞭望山仙氣外洩,靈力大亂,隐隐有金光直射天際,惹得仙界震驚。
三界皆傳這乃白玦真神随身神器炙陽槍現世的征兆,如今衆仙齊赴瞭望山尋寶,難道鳳染上君不是為此而來?
”
炙陽槍現世?
這恐怕是幾萬年來三界最大的一件事了,難怪一向行蹤飄渺的清穆也會來此。
鳳染和後池對望了一眼,搖搖頭,她們這三日在雲上緊趕慢趕的來這瞭望山,哪有時間打聽這些。
“我有一故友在此修煉,今日特來相尋,若是清穆上君是為了炙陽槍,隻管前行便是。
”後池心裡記挂着竹屋中沾滿妖氣的扇子,随意打發道。
“不急,以靈氣外溢之勢,炙陽槍至少也得三個月才能現世,我有件事想問上神,還請上神解惑。
”清穆随意的擺了擺手,突然話鋒一轉繞到了後池身上。
“何事?
”後池感覺到一道意味不明的打量投放在身上,微有不滿。
剛才初見清穆時,他明顯不為她的身份所動,對靈力高深的鳳染還更感興趣一些,如今卻又為何會突然……
“不知上神手腕上佩戴的石鍊是從何而來?
”清穆将視線放在後池的手腕處,沉聲問道。
“幼年時朋友所贈,我并不知其來曆。
”見清穆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後池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今日前來瞭望山所尋之人,便是他。
”
果然,一聽這話,清穆眼睛亮了亮,神情裡竟是露出比談起炙陽槍時更加熱切的神采來:“不知上神的故友可還在?
”
後池聳了聳肩,朝身後指了指:“你也瞧見了,這地方估計至少也有幾千年沒有人住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不過…清穆上君為何會對這串石鍊的來曆如此感興趣?
”
“我在找留下這串石鍊的人,他或許能解我之惑。
”淡淡回了一句,清穆了揉眉角,看向後池:“不知上神可還能找得到他?
”
“你識得柏玄?
”後池挑眉,鳳染聞言忙道:“這不可能,柏玄已有八千年未曾出現,清穆上君不過才幾千歲而已。
”
這麼一算的話,清穆在神仙中确實已經算得上是極年輕的了,就連鳳染都比他大上幾千歲,更何況是已經不知道在蛋裡折騰了多久的後池。
見兩人眼底閃過狐疑,清穆才道:“我也有這樣的一串石鍊。
”他将長袖挽起,手腕處赫然挂着一串墨黑石鍊:“有人曾經對我說過,隻要能找到這串石鍊的主人,就能解我之惑。
”
墨綠色的手鍊泛着幽黑的色澤,神秘而悠遠,除了上面刻下的古文有些許的差異外,和後池腕上戴的幾乎一模一樣。
鳳染眼珠子轉了轉,看到兩人手腕間相似的石鍊,啧啧了兩聲,要是不知道的人,八成會認為是定情信物了……
後池也是一頓,歎了口氣,這個柏玄怎麼到處許些成不了的諾言,留下一大堆難題,自己倒跑了個沒影,想到那把帶着妖氣的扇子,後池眼底劃過一抹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