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太皇太後和福以山心裡都是一驚。
但兩人表面上沒有任何的異樣。
福以山扭頭看了看太皇太後，太皇太後還是面無表情。
福以山點頭道：“陛下，并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皇帝點了點頭，說道：“事實應該就是這樣。”
“隻是。”
皇帝話鋒一轉，說道：“如果是他人嫁禍，皇叔為什麼會沒有任何反應？”
“墨兒遇刺，皇叔是墨兒的親生父親。”
“以皇叔的性格，絕對不會讓盤龍閣再存在這世上。”
“隻要皇叔施壓，流雲閣做出反應。恐怕再給那些人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這樣大搖大擺的來威脅朕。”
“也正是因為皇叔此時并未表态，那些人才會有恃無恐。”
“或者說，他們也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系，笃定朕不會動他們。”
“皇祖母。”
皇帝擡起頭，看着太皇太後說道：“皇祖母，此時隻要皇叔表态，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我想，皇叔一定會答應的。”
太皇太後無奈的點了點頭。其實她的内心并不贊成皇帝的想法。
南蠻王是她的兒子，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太皇太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墨兒從南王城來京都的路上，遭遇了多次危機。而而其中的很多次，都像是南蠻王故意為之。
把自己的兒子當槍使，數次将其置于險地。
目的就是鏟除異己，鞏固自己的勢力。
所以龍聽雲刺殺墨兒的事，極有可能就是南蠻王在背後圖謀。
其用心，不言而喻。
所以時至今日，南蠻王都沒有任何動作。
很有可能，那八大閣的人，在暗中收到了南蠻王的緻意，就是要把中州鬧個天翻地覆。
福以山的想法卻是與皇帝有些相同。
他的師兄，正是那個神秘組織的首領。這一點，他從未告知任何人，包括太皇太後。
他和師兄，還有先祖皇帝和太皇太後，當年他們四人的事情，引發了一系列的悲劇。
他不想讓太皇太後承受過多的痛哭，所以選擇了隐瞞。
太皇太後知道的，是福以山的師兄在走向極端，并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
所以，太皇太後才會同意，把他師兄的女兒，也就是荨兒姑娘帶回宮中，甚至是娶做自己的孫媳婦。
如果讓太皇太後知道了其中的真相，恐怕連他也要永遠的離開中州，更别說荨兒了。
他師兄的野心，是天底下最大的；手段，也是是這天底下最狠辣的。
嫁禍南蠻王，引起中州的動蕩，讓皇帝和南蠻王徹底決裂。
受益最大的，并不是南蠻王，而是他的師兄。
這一點，皇帝和太皇太後并不知道。
所以現在他所擔心的，也隻有他一人擔心。
南蠻王雖然也是手段狠辣，但終究是皇室的人，為君者骨子裡的那種坦蕩和仁慈，決定了他不可能做出這種讓整個中州百姓都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的事。
南蠻王的最終目标，是皇位。
而一個千瘡百孔，滿目瘡痍的中州，并不是他想要的。
更何況，世子殿下是南蠻王的親兒子。南蠻王還在等着世子為他傳宗接代，給他接着雄霸天下的動力。
讓世子受一點小小的磨難，福以山可以理解。
但當初龍聽雲找到世子的時候，可是九元境的修為。即便有影衛在暗中保護，又會有很大的風險。
當初那驚險的場景，福以山不想再去回憶。
如果不是楊九及時出現，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南蠻王不可能讓世子去冒這種險。
所以真正的始作俑者，可能真的是他的師兄。
想到這裡，福以山輕輕地歎了口氣。
看着自己的師兄一點一點走入歧途，他卻無能為力。
這樣的感覺，他經曆了無數次。
他原本以為，離開東海，來到這深宮中陪着太皇太後，這種煩惱就會永遠的消失。
可他沒想到，他師兄的手，早已經伸了進來……
太皇太後想要與南蠻王傳音，直接質問南蠻王。
可她試了很多次，最終還是沒能聯系上。
皇帝無奈，也隻能離開了。
福以山最後給了皇帝一個字：“拖。”
皇帝心領神會，似乎已經有了辦法。
慈甯宮内隻剩下了太皇太後與福以山。
太皇太後輕輕地說道：“書兒變了。”
福以山點頭答道：“阿蓮，陛下從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成長為如今能夠獨當一面的皇帝。自然是要有變化的。”
太皇太後搖了搖頭，說道：“我說的不是這種變化。”
福以山微微一怔，問道：“阿蓮，你指的是？”
太皇太後道：“以前的書兒，在我面前從來沒有耍過心眼。”
“在外人面前，他是皇帝，可在我面前，他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以前的他，在我面前從來都不會演戲。”
“可現在，他學會了。”
福以山問道：“阿蓮，此話怎講？”
太皇太後搖了搖頭，說道：“剛才從始至終，他都沒有顯露過真實的想法。”
“如果是外人，可能真的會被他騙到。”
“但我是他的祖母，是這世間最了解他的人。”
“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我的面前演戲。”
福以山勸道：“阿蓮，你多慮了。”
“陛下剛才情感真摯，連我都為之動容。在我看來，應該是真情流露，不是在演戲。”
太皇太後點了點頭，說道：“他跪在地上說的話，卻是是真話。他不止一次的跟我說過，做皇帝太累，他想要把皇位讓給他的皇叔。”
“以前不懂事，說出這樣的話，我完全會相信他。”
“可如今他當了七年的皇帝，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此時在說這樣的話，有誰會相信呢。”“
“恐怕他自己也沒意識到，他其實是很留戀皇帝的位置的。”
“讓是絕對不可能讓出去的，别人想搶也更是不可能。”
福以山點了點頭，又輕輕問道：“那剛才陛下說出這些話，是為了什麼呢？”
太皇太後搖了搖頭，說道：“他啊，無非是要試探我的态度。”
“他想看一看，我到底是會偏着他這個孫子，還是偏向南蠻王這個兒子。”
福以山說道：“阿蓮，别人不清楚，陛下是應該很清楚的。”
“從小到大，你對他的栽培，對他的教育，早就已經擺明了你的态度。”
“如果不是你，他可能早就被王爺給趕下來了。”
“此時再來向您試探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太皇太後搖了搖頭，說道：“書兒這孩子原本沒有那麼多的心眼。變成現在這樣，完全是我造成的。”
“他的父皇死在北涼，他的母後也被送去陪葬。”
“幾乎是一夜之間，他接連失去了父親和母親。”
“也是在一夜之間，他成為了皇帝，變成了大人。”
“這樣的變故之下，除了我和墨兒，他根本不會再相信任何一個人。這樣多疑的性格，才能使他一步步的坐穩這個位置。”
“但如今看來，作為皇帝，他的多疑，有些過了。”
福以山又問道：“阿蓮，既然陛下隻信任你和殿下，那麼他又為什麼會在這裡試探你呢？”
太皇太後苦笑了一聲，說道：“當年的事，是你和我一手謀劃的。其中的詳情，你我都心知肚明。”
“關于那件事，我不後悔，也對得起所有人。”
“但現在看來，唯一對不起的，隻有書兒了。”
“當年的事，大部分知情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剩下的那些知情人，也對這件事閉口不談，就好像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天底下哪有不透風的牆啊。”
“做過的事，不可能像沒做過一樣，完全找不到蛛絲馬迹。”
福以山有些疑惑的問道：“阿蓮，你的意思是，陛下可能已經知道了真相？”
太皇太後搖了搖頭，說道：“這些年來，書兒一直在暗中查這件事，他也親自也向很多人問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