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數丈外的空間如石子落水般蕩開紋波。
一個柔美的身軀前傾飛躍,粉紅衣裙飄搖,金銀粉繪花的披帛迎風飛揚,翩然妍麗。
若非其橫眉冷目,嬌容帶怒,手指雙劍殺将而來,倒也真有幾分仙女飛天的模樣。
此女,正是之前在雲雨閣中,被杜小玉提前安排離開的屬下,喚作蓉蓉,道基境修為。
锵!
青霜出鞘,極速破空。
蓉蓉連忙架劍抵抗,磕出一簇星火。
不想青霜劍方一頓止,立刻便顫鳴不休,劍氣滌蕩,劍意煌煌。
蓉蓉雙手發麻,心神俱震。
青霜昂然挺進,貫穿其肩。
待其倒地,王鯉輕輕一招,系在蓉蓉腰間的銀鈴頓時飛入他手。
見狀,蓉蓉強忍疼痛迅速翻身而起,但下一秒便被青光流轉的劍尖指在眉心。
王鯉手持銀鈴細細觀察。
蓉蓉看向地上殘骸,半身皿肉,半身白骨,頭顱破碎,慘不堪言。
霎時間,她淚水漣漣,紛紛外湧,悲戚嗚咽:“閣主,我真傻,早知道我當時就不走了……”
王鯉盯着銀鈴,靈力與神識注入其中緩緩檢測,同時頭也不轉地說:“别急,你很快也會死。”
聞言,蓉蓉倒也并不害怕,而是憤然擡頭,淚如泉湧地大聲控訴。
“你為什麼要殺閣主?我們明明已經那麼可憐了,生前被人欺,死了也沒法投胎,隻是在凡人城池裡安居,從來都不敢惹是生非,被人欺負也不敢還擊,你們蜀山仙宗就那麼了不起,難道我們不管是死是活都是錯的嗎?!”
王鯉頓時蹙眉轉頭。
“你殺吧!我現在就死!最好讓我魂飛魄散,我再也不想做人,再也不想活着了!!”
蓉蓉呐喊着,看着眼前鋒利的劍尖,猛一閉眼,使勁撞了上去。
撲通!
蓉蓉撲倒在地。
青霜劍已經撤開。
“你不知道她做了什麼?”王鯉問。
蓉蓉睜眼,視線被淚水模糊,她不知道王鯉為什麼又不讓她死,但此時情緒激動,隻知道順着王鯉的話去說,便道:“她把我們從亂葬崗裡拉出來,給了我們栖身之所,讓我們既不用去害人,也不要擔心被人打得魂飛魄散,她讓我們一步步從骨靈脫身,将來好去地府投胎,她捐錢給窮人,她讓很多人本來會死的人都活了過來,她……她做了那麼多,可最後還是被你殺死了!”
王鯉當然不會相信她的一面之詞,可同時也并不急于斬妖除魔,這是職責,不是任務,不求績效。
他看着蓉蓉,感覺上不似作僞,而且先前在雲雨閣時,杜小玉對她的态度也明顯有所區分,不似其他骷髅娘一樣将她留下,反而一開始就把她送了出來。
不過單憑這些還并不足以讓王鯉确認她就是雲雨閣中特殊的那個,也許她現在的一切舉動都是一種為求生存的僞裝。隻有知道杜小玉都幹了些什麼,才明白她那妩媚的面容和所謂的悲泣背後到底隐藏了多少罪惡。
“伱說的那些,和我知道的明顯存在着極大的差距,當然你說的我都已經知道,但我知道的,你卻未必。”王鯉将城隍印取出後扔給蓉蓉,“你可以自己看看你口中的好閣主到底是什麼人,不管你怎麼想,這些都是事實。你看起來比我大一些,你應當有自己的辨識能力,我不想再聽到你跟我無理吵鬧。”
回過頭來,王鯉看了看天,然後舉起手臂搖動銀鈴。
鈴兒聲聲脆響,在靈力的催動下聲音傳開更遠。
片刻後,忽聞一聲啼皿鳴叫,一隻羽毛豔麗的飛鳥自遠方而來。
随着它的羽翼震顫,空間也為之波動。
當它靠近時,虛空中忽然顯露出一座金色的大門,高約百丈,巍峨聳峙,四周雲霧缥缈,靈光閃耀。金門随飛鳥一同朝王鯉靠近,漸漸,耳畔仿佛傳來了靡靡仙音,娓娓動聽。
然而王鯉并未沉溺其中,眼神反而愈發清明。
那飛鳥雖然顔色鮮豔,但形狀卻與杜小玉聚攏陰氣後化生的黑鳥一模一樣。
此前戰時王鯉不明,但現在看到這隻正常的鳥,王鯉才終于辨出它的品種。
杜鵑!
所謂杜鵑啼皿,聲如悲鳴。
眼前這隻杜鵑鳥徑直朝王鯉兇口撲來,王鯉先是本能地就要退開,腳下都已經開出青蓮,可他忽然卻又硬生生忍住不動。
于是,便見杜鵑鳥一頭撞進王鯉兇膛,身軀立時化作靈光将王鯉全身包裹起來。
旋即,跟随在杜鵑身後的金色門戶洞開,将王鯉吞入其中。
天地移轉,空間變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