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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人間有劍

人間最得意 潇騰 4566 2023-04-12 00:14

  陳國邊境的這場大雨,并非是隻下在那座邊境小城而已。

  在那座小城百裡之外的一座學堂外青石闆巷弄,兩個撐傘人影并肩立于學堂門口,仰頭看着學堂對面的灰瓦,皆是默不作聲。

  聽着學堂裡傳來的琅琅書聲,青衫儒士忽然開口問道:“栾大人,林紅燭一向蹤迹難尋,不知道栾大人作何手段還将那位魔教餘孽給請出了山?”

  被稱為栾大人的銀發老翁身材矮小,滿臉皺紋,若不是穿了一襲代表着陳國朝臣最高品階的雲鳳官服,隻怕不管被人放在哪裡都不會有一人多看這老人一眼。

  可就是這樣一個身材矮小,相貌不顯,威勢全無的老人,卻的的确确是陳國的國之柱石,真正的廟堂柱石,滿朝文武見到這位栾相,隻怕沒有哪一個是神色自若的。

  陳國廟堂上下一直有一種說法,那便是當栾相都愁眉不展,整個陳國便要陰雲密布了。

  隻不過好在這位栾相雖然脾氣算不上太好,但也很難有讓他都覺得邁不過的檻,因此這麼些年陳國便都還算是安穩,就算是現如今陳國被延陵皇帝下令要滅周國,而久久相持不下的時候,這位栾相仍舊整日笑呵呵的。

  朝臣不解之時,反倒是覺得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現如今卻不知道為何,這位栾相不在都城府邸之中,偏偏出現在了邊境,而都城那邊的廟堂重臣們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位栾相已經離京,隻知道這位栾相又以身體抱恙為由而數日不曾上朝,對于老相國屢見不鮮的如此理由,朝臣們都習以為常,反正在那座相國府中,各家的眼線都能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栾相。

  既然如此,擔心何用?

  栾相沒有轉頭,仍舊視線是放在對面的灰瓦上,“林紅燭的想法誰能猜透,說的太多便相當于做了越多的無用功,因此老夫隻将這次帶着讀書種子的學宮修士是周宣策一事傳出去而已,林紅燭去不去攔,攔不攔得下,誰清楚?”

  青衫儒士皺眉道:“林紅燭真和周宣策有不共戴天的仇,敢冒着被延陵學宮追殺的風險去打殺周宣策?”

  栾相歪着頭,似乎在想一些成年舊事,沉默了很久之後,這位陳國廟堂第一人才緩緩開口道:“林紅燭的心思不好猜,魔教覆滅是周宣策做出來的事情,既然林紅燭是魔教教主,那自然便要找周宣策的麻煩,隻不過是略微宣告他有這個心思還是要傾力而為,将周宣策那個老匹夫留下,其實很不好說,林紅燭天資不差,又有這麼半個甲子多的光景去‘走路’周宣策就算是當年對上林紅燭能有勝算,現如今也不好說。”

  栾相頓了頓,自嘲道:“咱們這些讀書人,算計人心是把好手,動動嘴皮子功夫也不錯,可真要生死相搏打起來,還真是比不過林紅燭的。”

  青衫儒士啞然失笑,“既然周宣策有林紅燭對付,那栾相為何不許我出手解決那個讀書種子?”

  栾相反問道:“你能看透林紅燭的心思?”

  青衫儒士片刻之後便緻歉道:“晚輩唐突。”

  老人擺擺手,示意不礙事,“林紅燭的心思誰都猜不透啊,貿然出手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适得其反得話豈非枉費了這一番謀劃?”

  青衫儒士由衷贊道:“栾相居于廟堂,位于世俗當中,卻始終能夠對于山上之事洞若觀火,實在是難得,陳國有栾相,實在是一件難得的幸事。”

  老人把手伸出傘下,接了一捧雨水,有些失望的說道:“也不見得,當年從山上下來,所思所想都是想着輔佐一代明君将延陵覆滅,可陳國三代君主,雖說都不是庸主,可眼界兇懷都實在是差太多,因此陳國在老夫手裡經營數十年,也不過這個樣子,反倒不如周國,那位周國皇帝至少氣魄不輸延陵皇帝,若是當年便選周國,說不定還大有可為,至少看得見前路。”

  青衫儒士對于這位栾相直白到極點的話沒有任何異樣,隻是平靜說道:“紮根在山河土地上六千年之久的一座王朝,栾相想要動搖尚且難為,現如今想着要覆滅它,隻怕難如登天?”

  老人反問道:“有多難?”

  青衫儒士苦笑道:“比咱們成聖還要難啊。”

  老人搖搖頭,“就是成聖太難,老夫才選一個至少有機會成功的事情來做,不然這數百年時光過後,便真要覺得無趣到極點,緩緩老去?”

  青衫儒士拱手道:“栾相灑脫。”

  老人低着頭,看了看自己那一雙鞋鞋背上的污泥,輕聲道:“半個時辰之後,你去那座小城,不管如何,勝負都該分出來了,林紅燭的殺招不少,要是真鐵了心要讓周宣策留下來,不會留手,到時候無論勝負,你對上周宣策,都算是有了勝算。”

  青衫儒士點點頭,還想着說些什麼,可老人已經轉身。

  青衫儒士一閃而逝。

  老人邁步走進學堂,走過庭院時一直在絮絮叨叨:“老夫的法術勢三說,在陳國已無再施展的空間,若是改換門庭到周國,世人勢必說我栾平是條白眼狼,呵呵,栾平一生,為陳國謀劃三代,仁至義盡,陳國雖不負我,但老夫卻負陳國。如此算來,倒還是老夫不厚道,既然如此,倒不如不為陳周兩國做打算便是了,改換門庭便幹脆換遠一些。”

  學堂裡的書聲不停,老人來到門前屋檐下,收傘而立。

  裡面正在教書的教書先生穿了一身麻布衣衫,瞥了一眼門外,看到這個老人之後,便急匆匆走出學堂,來到老人身前,恭敬喊了一聲先生。

  老人招了招手。

  教書先生彎了彎腰,好讓這身材矮小的老人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老人笑問道:“知之,你記得你我之間的十年之約嗎?”

  教書先生把書卷别在腰間,答道:“銘記于心。”

  老人哈哈大笑,“如此甚好,所以今日先生來問你,你是想做一個昙花一現的朝堂柱石,還是想一輩子踏踏實實為人傳道解惑?”

  教書先生沉默半響,沒敢開口。

  老人擺擺手,“我知道了。”

  “去京城吧,一切都安排好了,六部任選其一,十年之後,當有所成。”

  教書先生擡頭問道:“那先生作何所為?”

  老人歎了口氣,“從一方池塘到另外一方池塘而已。”

  教書先生不再說話。

  老人撐傘離去,教書先生對其鞠躬行禮。

  走在雨幕中,踩出一連串水珠,老人的心情說不上好壞,對于這個記名弟子的選擇,其實他不用想都知道,因此自然便說不上失望與不失望,隻是年紀大了,老人總是覺得該有些意外發生才是。

  偏偏沒有。

  世事如常,難有變化。

  ——

  大雨之中的一戰,仍舊焦灼。

  魔教教主林紅燭一襲紅衣現如今已經濕透,滿頭白發上盡是雨珠,可即便如此,這位當年曾名噪一時的山上修士看起來并非落在下風。

  反倒是拿着一把油紙傘的周宣策,臉色煞白。

  修士之戰,拼境界拼修為拼法器。

  這三者之中,周宣策三者都占優。

  可偏偏還是有些招架不住。

  事到如今,就連他都不得不承認這位沉寂多年的魔教教主境界修為不同往日,十分難應付。

  自從當時林紅燭止步之後,直到現在便至始至終都沒有再後退半步。

  這位魔教教主一身氣機瘋狂湧出,大有玉石俱焚的意思。

  主道上風雨大作,成就一副詭異景象。

  兩人站在風雨之中,各不相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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