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趕到湖邊的賀齊舟仍是氣皿翻騰,隻是隐隐感到一陣脈象松動的感覺。自己這麼多年來,用老道士的全真吐息法已經積累了不少真氣,每日堅持吐息四個時辰,然後一直按口訣用真氣沖擊陰跷陽跷兩脈,但不管如何勤奮,就如愚公移山般,進展極其緩慢,每次隻有一小部分真氣能進入兩脈,好似大軍堵在峽谷,隻有一小部分軍隊可以參與進攻,看着小楊山和林川一次次地通脈,實力一次次地大漲,能練的功夫越來越多,賀齊舟從一開始的羨慕,到最後都麻木了。
但楊戰卻對賀齊舟說有志者事竟成,千萬不能放松了吐息功課,地基築得越牢,樓房蓋得更高,勸小齊舟千萬不能放棄,否則就更别想進武備館了,當然很多時候是用那竹枝‘勸’的,别人沖脈總是真氣不夠用,像賀齊舟這樣的,楊戰其實也沒見過,好在楊戰的武學修為極高,加上曾和陸寶根有過商議,也預料到了小齊舟會出現這種情況,就想了一個辦法,讓賀齊舟在主沖那兩脈的同時,可以運用真氣再去沖擊一兩脈,賀齊舟覺得這比枯燥無比的單沖一兩脈要有意思多了,從三脈、四脈再到六脈同時沖擊,去年開始居然偷偷地運用真氣同時沖擊八脈,照賀齊舟的想法,老子率八路大軍,同時攻城,早晚有一城會被攻破。
不想這一次受了重擊,體内真氣激蕩,陰跷脈像是掘進了一大段,好似馬上要通了一般,但現實情況卻是根本由不得自己調息鞏固,龍吟已瞬息逼近,面對煙雨彌漫的湖面,即便近在咫尺的小舟也看不真切了,賀齊舟對林川低吼一聲,“上船”!兩人一前一後飛速躍上小舟,小舟好似不自覺地往湖中滑了進去,賀齊舟剛想去船頭撐篙,蓦然發現船頭蹲着一個身披蓑笠的身影,正在撐着竹篙,雙手緊握竹稍,三丈有餘的竹篙深深插入湖底,小舟頓時如離弦之箭般向湖心激射而去,撐舟之人嘴裡輕輕說出三字:“自己人”。
賀齊舟心中大駭,此人好深的内力,自己一直在感知小船裡的動靜,直到躍上船頭的那一刻都沒發現船上有人,而那一篙之力居然讓已是三人在船的重舟速度快過常人在陸地上奔跑之速,一下子就飄出去三四丈,幸好那人說是‘自己人’,心中暫時放下一塊石頭,反正要打也肯定打不過那人,索性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身後的龍吟那裡。
而龍吟在林川躍上小舟之時亦趕到湖岸,毫不遲疑地提氣凝神,箭步躬身,躍向離湖岸約莫三丈的烏蓬小舟。龍吟已是六脈巅峰之境,内力強勁、真氣充沛,輕身功夫亦是不俗,十來丈的水面點水就能通過,奮力一躍,至少也有四丈以上的實力,躍向不過三丈的小舟實在是遊刃有餘,不曾想本來緩慢漂動的小舟,忽然疾速向湖心駛去,一下子又拉開了兩三丈的距離,龍吟心中一驚,但也沒有慌亂,小舟一篙力盡,竹篙出水再入水肯定要耗費片刻時光,當下在空中摘下頭上鬥笠,往身前湖面抛去,準備踩着鬥笠,再度躍上小舟。
賀齊舟看着飛在空中如大鵬展翅般的龍吟,隻覺得有些好笑,取了一塊船中早就準備好将衣物沉江的石塊,怪叫一聲,“看镖!”
龍吟早有防備,收攏雙臂護在兇前,雙眼緊盯小舟上的林、賀二人,一腳剛要點到湖面的鬥笠之上,怎知那“暗器”居然沒有襲向自己,而去準确打在了那個竹笠上,一下就将竹笠打飛。龍吟又是一驚,急提一口真氣,在水中空點一下,轉身掠回岸邊,隻有腳下沒了支點,一口真氣一洩,在距岸邊二丈處“噗”地一聲掉入水中,隻聽得背後遠去的小舟傳來一串刺耳的嘎嘎笑聲。
湖水也不是很深,堪堪沒過龍吟頭頂,龍吟重提一口真氣,雙腳一點湖底,淌水走回岸上,黑着臉看着岸邊數十個捕快、府兵,有個府兵沒忍住,輕笑出聲,被龍吟狠狠地踹了一腳,跌入揚州湖内。
龍吟站在岸邊看向湖中,小舟早已在煙雨中不知所蹤,随後抖了攔雙袖,甩掉一些湖水,沉聲道:“江陵府駐兵聽着,回去騎馬分兩隊沿湖岸巡一圈,看賊人在哪裡上岸,及時來報,其他人都跟我回武察司監獄。”
龍吟帶着陳知風兄弟一行人從司獄衙門南門進入,穿過三進院落,來到第四進的武察司監獄,隻見衛進賢癱倒在地上,有人在為其推宮過穴;一名捕快正在為同知陳沿包紮右手,陳沿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哼哼叽叽怪叫不止;還有三名武察司探員正在就地療傷。
陳沿一見龍吟進來,連忙叫道:“龍大人,白巾盜被救走了,他們剛從東邊側門出去,我兒子也被劫持了,求您趕快去救救我兒。”
一身濕漉漉的龍吟本就已經怒氣沖天,忍不住朝着衛進賢怒喝一聲:“一群廢物!”然後沉聲問到:“怎麼回事?”
陳沿的品級其實和龍吟相當,但畢竟隻是州官,也不敢就此發作,看到渾身濕透的龍吟心裡也明白了七八分,事已至此,反而冷靜了下來,暗暗嘀咕,看來,龍吟也不過是廢物一個,還是等遲老先生回來再說。正想着,東邊牆上呼地落下一道身影,正是那仍舊詫異莫名的遲源,看到一院子的人,對着陳沿劈頭就喝問:“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