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殿主目睹眼前發生的一切,絕望在心中蔓延。曹天罡橫練肉身,在此之前,幾乎可以稱得上天下第一。可是天罡童子功如此厲害的護身之法,仍舊給沈墨破去。
他更是深刻體會到沈墨已經圓滿了阿鼻地獄道的修行。阿鼻即是無間地獄,乃是最具苦難的一道。
但現在閻羅殿主明白,正因其最具苦難,反而離天人道最近。
不經磨難,不成如來。
閻羅殿主當初看中了閻羅天子功的霸氣,不想受阿鼻道的苦難,反而錯過幽冥教最具潛力的功法。
他心裡絕望之餘,更生出一絲懊悔。
假如他當初不修煉閻羅天子功,而是選擇阿鼻地獄道,他的命運興許會有很大的轉變。
他不用殺死心愛的女子,能和自己的女兒相認。
可是一切都已經成為定局。
“張弘景”以一種極為詭異的方式離開。
魔佛惡念知道事不可為,果斷放棄。
而沈墨所有的精神都鎖定在閻羅殿主身上。
因為他很清楚“張弘景”隻是魔佛惡體的替身,留下對方的性命,也并不意味着他斬殺了魔佛惡體。
不如,先集中精力,留下閻羅殿主。
殺死曹天罡,意味着他已經有了正面斬殺法相級數存在的實力。
這對沈墨的自信心有極大的加持。
能殺曹天罡就能殺閻羅殿主。
随着“張弘景”離去,閻羅殿主陷入毫無疑問的絕境,真正地無路可去。
“沈墨,我不得不承認,今日,我栽了……”
以他過去一生未敗的經曆,說出這樣的話,簡直不可思議。足見沈墨殺死曹天罡對他的震撼有多麼大,令閻羅殿主心中的驕傲粉碎,不得不承認接受事實。
沈墨:“你能說出這樣的話,足見你确然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閻羅殿主:“若是以往,你說出這樣的話,我隻會覺得無禮已極。可是事到如今,我隻能認為這是一種贊賞。人的命運,竟是如此神奇嗎?遙想一年以前,我何曾會把你放在眼裡。”
沈墨:“錯了,你若是以為錯過扼殺我的機會,那你永遠意識不到,伱今天為什麼會失敗。”
即使兩人還未做最終的了結,可是沈墨字字句句,都給這一場未完的決鬥做下定論,這既顯示出他的自信,亦是對閻羅殿主僅存一絲信心的摧殘。
這是近乎鞭屍的手段。
因為在沈墨眼裡,閻羅殿主毫無疑問地成了一個死人。
他要從身心上完完全全打擊閻羅殿主。
殺死一個人的肉體并不難,但真正完美的勝利乃是将對方身心完整地擊敗,如此一來,即使閻羅殿主化身冤魂厲鬼,也再對沈墨造不成任何困擾。
閻羅殿主明白沈墨的用意,偏偏他對此無可奈何,他也想知道,沈墨究竟還有什麼話要說。
一個人成功,說什麼話都有極大的份量。
這就是現實。
即使閻羅殿主也不能免俗。
他對沈墨此時此刻的見解,自然生出了興趣。哪怕對方是有意摧殘他。
沈墨當然還有不為人知的心思,因為裝逼最重要的環節不是做了什麼,而是在做了什麼之後,觀察對方的反應。
這也是他仍要留給閻羅殿主一點時間的原因。
他穿越而來,吃了那麼多苦,經曆那麼多磨難,現在就想裝個逼怎麼了!
尤其是閻羅殿主乃非同一般的人物。
沈墨繼續開口:“你今天失敗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你進步的速度太慢。慢到讓你無法忍受,甚至想要找一個大敵,來當自己的磨道石。”
“須知,大道不假他人而成。”
沈墨最後一句,對閻羅殿主造成緻命打擊。因為閻羅殿主的絕情道正是從殺死他最心愛的女子開始。
他以為如此能讓他的修為和心境更進一步。
可是他錯了。
大道不假他人而成。
真當他做出這樣的選擇時,他已經注定了今日的失敗。後來他确實有所意識到這一點,因此拾起對女兒的舔犢之情,有意放過沈墨一次。可這并沒有彌補他絕情道的破綻,反而讓他好似鐵索橫江一般,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
那時的他,卻還以為他已經放下。
其實正是他放不下,才會有如此刻意的舉措。
求道者當從心所欲,該是如何,就是如何。
閻羅殿主明悟了,他陷入從未有過的放松,心裡有說不出的自在。
可是這一切,都完完全全反應在沈墨的道心明鏡中。
如同當日竊取判官的感悟,此刻沈墨也竊取了閻羅殿主的感悟。
這也是沈墨想要達成的目的。
從身心摧殘敵人,然後讓對方心境升華,竊取感悟,再徹底殺死對方。事實的真相,就是如此的殘忍。
在閻羅殿主明悟的刹那,沈墨的武道意志迸發。
沈墨舉起柴刀,劃出玄妙至極的軌迹,蘊藏天地大道的玄理,一刀斬向閻羅殿主。
無盡的黑暗湧動而至。
黑暗之中,皿眼的深紅封鎖虛空,不給閻羅殿主施展秘術脫逃的機會。
閻羅殿主心境升華的時刻,反而和自身的實力做不到完全的匹配。
正所謂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下意識反擊,可是身體沒有跟上内心的反應。
慢了一拍。
就這一慢,注定了結局。
一刹那之間,元屠劍和柴刀交鋒。
沈墨這一刀已經完全脫離阿鼻道三刀的藩籬,融合了道家的陰陽,剛中有柔,在柴刀曆代主人中,也稱得上獨樹一幟。
交鋒之後,天地間居然陷入難以言喻的寂靜中。原來是交鋒的聲音太大,以至于好似沒有任何聲音。
正所謂大音希聲!
而肉眼可見大地塌陷下去。
硝煙散盡。
大片大片暗河河水湧入塌陷的大地中,閻羅殿主陷入猩紅水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