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千載空悠悠,人間繁華一場夢。
瀾江水亘古東流到海,見證了多少王朝興盛,又親曆了多少哀鴻遍野,也許隻有她自己知道。
她将大武朝分割南北,老天爺潑墨揮毫總是不拘一格,江之南煙雨蒙蒙,如詩般隽永;江之北卻風蕭蕭兮,多了一絲滄桑與沉澱。
伫立潮頭,顧盼煙波浩渺,便好似看見了那金戈鐵馬的古戰場。
大武朝立國之戰,便是自這裡打響。
拿下定風渡口,武朝大軍便橫掃江南,再無阻礙。
彈指八百年,大武朝再無當初氣吞萬象的豪情,定風古渡也早已荒涼,人迹罕至。
故地重遊,李默書觀感又有不同。
那日雨疾風驟,李默書于此觀潮,心有所感,悟得大河劍意。
今日風平浪靜,隻見瀾江雄壯,卻不似那日洶湧,少了幾許波瀾壯闊之意。
離家數日,李默書與司馬衡、左明丘三人快馬行至此地,卻被大江攔住去路。
此去,左明丘要為義兄收屍,司馬衡要做未竟之事,李默書知這二人信義,自也不好阻攔。
生命固然可貴,但有些信仰他們看得比生命更重。
這二人與那段千帆是一類人,如此做派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帶着他們二人就不好禦劍飛行了,隻得快馬加鞭,尋了這人少的定風古渡過江。
“先生,那邊有船。
”左明丘指着江面道。
李默書目力極好,早已看見江上停着一隻小舟,舟上坐着一個穿蓑笠的老翁。
老翁拿着魚竿,在湍急的江水中獨釣。
這畫面,頗有些詩情畫意。
三人來到近前,就見老翁猛一提竿,一尾肥美的鳜魚竟被他釣了上來。
李默書驚奇道:“老丈好生厲害!
江水如此湍急,竟能釣到如此大魚!
”
老翁卻是寵辱不驚,不疾不徐下了魚,随手一抛便又扔回江裡,發出“噗通”一聲,濺起一灘水花。
左明丘訝然道:“老丈這是為何?
”
老翁笑道:“老頭子在此釣了幾日,便隻這尾魚咬了鈎,想必是與我有緣。
既是有緣,老頭子又怎忍心吃它?
”
司馬衡與左明丘十分不解,釣魚不就是為了吃嘛,還分有緣無緣這一說?
李默書看這老翁倒是頗有些仙氣,但仔細打量,卻隻是凡人一個。
不過這江湖上奇人頗多,或這老翁是什麼隐居的大儒也說不定,說話才故作高深。
瀾江九曲十八彎,這定風古渡落差甚大,水流湍急,本不是釣魚之地,老翁卻在此釣魚,若不是一竅不通,便真是釣術高超了。
漁翁,未必就是漁翁。
李默書笑道:“老丈好雅興!
”
漁翁撫須而笑道:“老頭子就是閑着無聊,來此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釣着了,呵呵。
”
李默書沖漁翁微微一拜,道:“我等三人被大江阻攔,可否借老丈的小舟一用,渡我們過河?
老丈放心,銀錢我們自會給足。
”
老翁似也是個熱心人,點頭道:“好說。
”
小舟不大,三人都是騎馬,一人一馬剛好滿了,卻要渡三次才行。
老翁解了繩索,載着左明丘先過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