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虞師姐,怎麼就你一個……靖兒呢?」
「跑了。」
「跑?為什麼要跑?」
「他害怕你們把他骨灰揚了。」
「?」
「……你們這樣看着我也沒用,我也搞不明白他腦袋是怎麼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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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陽光刺破了青雲,灑在東閣樓的飛檐檐角。
似乎是因為方才下過小雨的緣故,院子裡的蓬松土壤顯得有些濕潤;那棵郁郁蒼蒼的歪脖子老樹獨攬青天,晶瑩如晨露的雨珠順着葉片的脈絡滑下,就像是蜷縮在角落獨自流淚的姑娘,惹人憐愛。
院子角落的小涼亭中坐着一名女子。
女子身着淺碧羅裙,烏黑的長發由一根溫潤的乳白玉簪固定,從腰衱到裙擺都是清一色的倩雲寒蘭,腰間系着一條輕紗絲帶,為凹凸有緻的身材點綴了最後一筆。沒有太多花裡胡哨的裝飾,卻讓人新生甯靜。
她就那樣靜靜地坐在小涼亭中,好似一朵綻放在冰天雪地中的那朵雪蓮,時而眨巴眨巴晶瑩剔透的清水杏眸,澄澈的童孔中倒影着那顆同樣孤獨的歪脖子樹,仿佛周遭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滴答——
一陣輕柔的微風席卷而來,那滴在綠葉經絡中堅持依舊的雨珠,終是沒能承受自己愈發變大的體型,在脫離綠葉的瞬間,化為了一條肉眼不可視的水線,深埋在泥土中,成為了大樹的養分。
方才為止還十分甯靜祥和的畫面,似乎被這微不足道的一滴雨珠徹底打破。
咣當——
東閣樓頂傳來了踩踏瓦片的聲響。
小涼亭中的碧裙女子似乎心有所感,清水杏眸微微蕩點漣漪。
她順着聲音動靜的方向投去目光,不多時,視野的盡頭片出現了一個黑衣少年鬼鬼祟祟登上屋頂的身影。
黑衣少年似乎很害怕驚動别人,在最初的響動過後,立刻讓手腳包裹上了一絲濃如墨迹的黑色靈力,之後的每一步似乎都沒了聲響,仿佛就沒人存在過一樣。
他緊趕慢趕的爬上樓頂,又小心翼翼地越過飛檐,一個巧妙的翻滾,落地竟是無一絲聲響。
黑衣少年象征性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繼而一個躍步躲在了圓木紅柱之後,悄***地往内室的方向望去:
「……有人嗎?」
沒人搭理他。
黑衣少年松了口氣,似乎卸下了心頭上的負擔,大大方方地從圓木紅柱後走了出來,一邊撫拍着自己的兇口,喃喃自語道:
「沒人就好……」
話音尚未落下,一個清冷凜冽的嗓音猝然從後方響起:
「許守靖,你在幹什麼?」
「啊——!」
許守靖就怕這會兒有人喊他的名字,幾乎是本能地向後撤去,一個閃身便再次躲在了圓木紅柱之後,警惕地看着來者何人。
可待到他看清出聲女子的樣貌後,童孔微微一凝,愣神道:
「浣清,怎麼是你?我還以為你和楚姨她們一起去接我了?」
怪不得三江港口哪裡都看不到她的身影,原來就她沒去啊。
蘇浣清也搞不明白許守靖在玩什麼路數,瞪着清眸打量了他片刻,語氣冷冽道:
「我在想一些事情,就沒有去。」
聞言,許守靖為數不多的緊張也散去了,帶着疑問上前了一步:
「想事情?這不像你啊,有什麼心事嗎?」
以往的蘇浣清可是想做什麼做什麼,從來沒有内心糾結過的人……額,蘇尊者的事情除外,有關父母的都比較特殊。
要說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能讓蘇浣清内心稍微糾結那麼一下的。
不是許守靖太自戀,他真的覺得就隻有自己能做到了。
可是,和自己有關的事情,有什麼好糾結的呢?
許守靖細想了下,發現還真不少。
而且很有可能,這件事他自己本人也在糾結。
想到這兒,許守靖歎了口氣,也沒打算繞關子,單刀直入地問道:
「是不是因為師……」
不等許守靖把話說完,蘇浣清便打斷了他:
「正好,我有話對你說,你來陪我一會兒。」
話音落下,似乎是不想給許守靖拒絕的機會,轉身便往廂房走去。
許守靖在原地愣了下,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快步追了上去。
……
……
蘇浣清的閨房與許守靖離開之前的區别不大,一張四角圓木桌,一盞龍涎香未燃盡的熏香爐,以及被褥床單鋪的整整齊齊的床榻……這就是蘇浣清閨房中,為數不多可以單獨拿出來說說的東西了。
許守靖第一次進來的時候,還以為蘇氏也有凡間王朝習俗的「冷宮」呢。
要不然……就這破地方難不成還真能住人?
别說,對于蘇浣清來說還真能。
蘇浣清不是道姑,但她與許守靖的師尊卻是實實在在的道門出身。
冰玉仙宮可是正兒八經的「傳統仙道」,龍玉門雖然在逵道的一些理念下,也多少有點傳統道門的影子,可惜這代門主攤上了楚淑菀,相當「正經」道門也沒法。
傳統道門出身的人從來不需要娛樂,加上蘇浣清本就性子冷清,與沒事喜歡在自己房裡寫張字畫,裝作很有文雅範兒的許守靖可謂是截然相反。
在絕大多數時候,蘇浣清唯一的娛樂就是「上床打坐」。
隻能說,對于修道者來說,他們的生活一日複一日,從來都是如此枯燥無味。
蘇浣清前腳才剛跨過門檻兒,便拉着許守靖在四腳圓木桌旁坐下。
她四處環視了一圈,從陳舊的櫃子中取出茶具,因為沒有提前打好水,隻好輕彈指間施了個水系的小術法,将快積灰的杯具清洗幹淨。
做完這一切,蘇浣清輕歎了口氣,用眼神示意許守靖做好,繼而動作幹淨利落地開始給他斟茶。
另一邊,打從進了蘇浣清的閨房之後,許守靖疑惑的小眼神就沒停過。
浣清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因為師父的離去受刺激了?
可問題是這一年來她一直都好好地啊,就算真是受刺激了……也不至于延遲一年才發作吧?
許守靖眼神複雜地看了看手中白瓷茶盞,還是将其小心端起,随口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