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覓仙子?”身後有人疑惑喚我,尚未來得及回頭,但見一隻斑點梅花鹿已然輕巧躍至我身旁,濕漉漉的鼻頭怯怯嗅了嗅我的衣擺,瞧着我的眼睛圓溜溜地忽閃忽閃。
我拍了拍魇獸的頭頂心,看看即将幻滅的日光,回身道:“小魚仙倌可是要去當值?”
“正是。”小魚仙倌一身湖水藍衫站在下風口處,腳邊流雲飛卷,淺淡眸色中幾分憂慮,“錦覓仙子前日裡返花界,二十四位芳主可有為難?”既而又道:“錦覓仙子今日至天界不知有何要事?天後如今餘怒未消,恐于錦覓仙子不利,錦覓仙子此行不若攜潤玉随行左右也好有個照應。”
小魚仙倌果然是尾良善的龍,隻是我此番倒不必麻煩他,遂回道:“多謝小魚仙倌美意。小魚仙倌莫要擔心,隻管去上職,你我說話這會兒工夫可莫要誤了你挂星布夜。”
今日是水神爹爹帶了我前來天界讓天帝收返靈力的,不想剛入北天門便遇到了小魚仙倌,水神爹爹在我身旁,可巧恰恰被門邊的撐天巨柱遮住了身形,隻露了衣擺一角,想來小魚仙倌沒有瞧見。
但見小魚仙倌摸了摸魇獸的脖頸側,對我和風細雨一笑,“承蒙錦覓仙子上回所言‘歡喜潤玉’,潤玉心底感激,能為錦覓仙子效勞自是在所不辭。”
一側,水神爹爹身形一晃,清雅的面孔詫異變色,眉尖旋即蹙起。
小魚仙倌垂眸一斂,幾分神傷,又道:“然,潤玉自幼婚約在身,怕是要辜負錦覓仙子一番好意。
怎的好端端說起婚約了呢?不過看小魚仙倌這般難過,想來婚約上身是件叫人十分自卑的事情,遂安慰道:“無妨,便是小魚仙倌有婚約,我也照樣歡喜你。”
聞言,水神爹爹面色沉浮不定,衣角一動。
小魚仙倌眼中瞳仁一瞬,唇角勾了抹極淡的笑,卻逸出一縷輕歎,似有萬分惋惜在心間,“我亦歡喜你。”聲音低到不能再低,近乎溶入無聲的暮色之中。
爹爹凝重一咳自撐天柱後邁步而出。
小魚仙倌面色大驚,似有幾分惶恐,恭敬對水神爹爹作了個揖,“潤玉見過仙上。适才大意,不察仙上神迹,望仙上見諒。”
爹爹不言語,神色複雜瞧着小魚仙倌。
小魚仙倌面上初見爹爹的幾分波動之色卻在爹爹的嚴厲注視下慢慢沉澱下來,化作一片坦然,開口道:“潤玉不知仙上何時來的,但想必聽聞了些許我與錦覓仙子的對話……”頓了頓,片刻卻似乎下了個決斷,一撩衣擺,鄭重對水神爹爹跪下,“潤玉在此向仙上請罪。”
爹爹清澈的眼睛直視小魚仙倌,變幻莫測,半晌後開口:“不知夜神何罪之有?本神願聞其詳。”
“潤玉大罪,罪不應當背負父帝與仙上為潤玉訂立的婚約卻對錦覓仙子動了凡情!潤玉雖非大賢大聖之人,然則亦不齒三心二意之言行,我既傾心錦覓仙子并幸得錦覓仙子傾心,便隻能将心賦予她一人,日後斷然不能再與他人成婚,勢必違逆與仙上長女之婚約,潤玉自知罪無可恕,請仙上責罰!”
小魚仙倌跪在地上,一派朗朗之言鬧得我一團混亂,然混亂之中我卻忽然記起一樁不大不小的事情,如若不出差池,我應該算得是水神長女。顯然,小魚仙倌并不曉得這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