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幾日,鳳凰似乎心情不大爽利,特别是見着我的時候,那眼神分明書着“厭煩”兩個大字,還是悶騷的楷體。是以,我揣摩了一下,太半是嫉妒了。
鳳凰那皮相冠蓋六界冠了這萬把年,大約十分習慣了千人仰慕萬人傾倒,現如今竟有個月孛星使漏網沒被他迷了去,反而看上我,自然叫他心裡不舒坦得很。
我想了想,本着作一個低調而又有境界的果子,便決定将那“鎖靈簪”給收了,别了段葡萄藤變換的簪子,現出真身,莫叫人再錯認成男神仙,免得再撞上個把像月孛這樣的小仙姑迷上我,少不得鳳凰的自尊心再受一次捶打。
我别着葡萄藤日日進出栖梧宮,鳳凰那厮面色卻益發不濟,連帶着栖梧宮的仙娥姐姐們面色也不好起來,隻有小仙侍們見着我總紅潤着臉顯出幾分朱雀卵的喜慶。
今日來洗塵殿掃塵的仙娥姐姐端詳了我半晌,鄭重其事道:“錦覓,你長得果然招蜂引蝶。”
哎?這話聽着有些奇怪,我們做花草果蔬的自然要招蜂引蝶,不然這花粉沒個蜂兒蝶兒授上一授,怎結得出果子?沒有果子,又哪裡來的葡萄?
是以,我便坦然應道:“呵呵,這是我的本分,應該的,應該的。”
仙娥姐姐愣在那裡,邊上飛絮狠狠咳了一下,“錦覓,缺心眼不是你的錯,隻是缺心眼又長得這般模樣,實是愧對你這副好皮囊。”
正待開口,卻聽身後有人輕輕一笑,仙娥姐姐和飛絮突然站了起來,規規矩矩立在一旁,我回頭一看,原來是鳳凰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正在我身後站着。
我瞧了瞧,這厮今日面色倒還好,嘴角笑渦淺淺隐匿,他亦睨了我一眼,雲淡風輕地拂了拂袖道:“都下去吧。”
“是。”飛絮和仙娥姐姐躬身退下。
我便也跟着往外走,鳳凰卻攔了我,“你走了,卻叫哪個來磨墨?”
我撇了撇嘴,取了香墨兌上水磨墨,一邊鳳凰執了筆刷刷刷便開始埋頭公文,突然頭也不擡與我道:“還是将那鎖靈簪别上吧。”
“嗳?”這又是唱的哪出?
他卻眉間一蹙,勾起長長的眼尾望向我,“怎的?不願意?”
這厮壓人一頭的氣勢果然有些駭人,我趕忙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長得比你好看,全然巧合、巧合。”
鳳凰一楞,旋即啞然失笑,擡手在我額際彈了一下,“你呀……沒心沒肺……”
果然是喜怒無常的鳥兒。
“這是叔父托我給你的拜帖。”他從袖袋中抽出張紅豔豔的帖子遞與我。
我接過帖子看了看,是狐狸仙約我明日巳時去姻緣府喝茶聽戲的拜帖。
誠然,此番計都星君上門提親這樣的事情忽忽悠悠恨不得傳遍每個犄角旮旯,狐狸仙這樣熱鬧的性子想必一早便知曉了,忍到今日才有所動作我以為已然十分不易,隻是平日裡狐狸仙但凡遇着點什麼樂事總是直接撲上洗塵殿來尋我,或是直接讓小仙侍傳個話讓我過姻緣府,怎的今日這般講究起來。
想問鳳凰,奈何那厮已然一副忙碌樣子,便也不好去讨沒趣,罷了。
第二日,我揣了塊洗塵殿的一品碧黛香墨做手信前去姻緣府,天邊剛淋過一場淅瀝小雨,栖梧宮外懸挂起一道七彩斑斓的虹橋,所謂天色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