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雞毛當令箭。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默了默,原來這話竟不是典故。不想鳳凰原是隻插滿令牌的鳥兒,可悲可歎。
我不是鳳凰,自然沒有插着令牌到處跑的習慣,先前不曉得,如今既曉得了,自然不便再用那鳳翎作發簪,是以,入了南天門後便換了段葡萄藤别頭發,将鳳翎納入袖兜中。
天後壽筵排場果然不比尋常,放眼望去,各路神仙摩肩接踵、熙熙攘攘駕了雲頭皆往紫方雲宮奔,饒是我腳下這不大的一團雲也險些在殿門外被擠散了,幸得撲哧君眼明手快扶了我一把,方才得以安穩着陸。
滿殿騰騰仙氣中,我尋了個樸實的背光僻角處滿意落座,不想撲哧君亦在我身旁拾了個蒲團,大剌剌一個盤腿坐下,我朝他揮揮手,道:“撲哧君這路領得甚好,我滿意得緊。現下,撲哧君可回去了。”
撲哧君眼中訝異一瞬,旋即捧了心,凄婉非常道:“小二仙過河拆橋未免拆得生猛了些,叫人半點心理準備全無呀!”
“如此,撲哧君現下可準備準備。隻是,不知撲哧君要準備多少時間?”我們做果子的素來慷慨随和與人為善。
撲哧君捧着心肝鄭重思忖了片刻道:“在下脆弱得緊,怕是一時半會兒緩不過這口勁兒來。”
我抖了抖眉毛,撲哧君笑嘻嘻接道:“在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但能領路,還能與小二仙作個話伴,打發打發這冗席間閑悶時光。”
我看了看四周相互攀談拉家常的神仙,沒有半隻認得,也罷,留着這水妖權且作個伴。
正說話間,門外過了陣缥缈雲煙,一個螓首蛾眉的女神仙袅娜入殿。“這是瑤姬,巫山神女,豐潤婀娜,細數天界,啧啧,仙姑裡最妩媚的便是她。不過,豐潤歸豐潤,腰卻有一尺八,未免少了幾分纖細柔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撲哧君湊在我身旁道。
不消一會兒,又進來個嫋嫋娉娉的女神仙,“喏,這是湘水的女英,雖然手大些,但柔柔弱弱最是惹人憐,男人嘛,最好這口了,你說是吧?”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撲哧君拍了拍我的肩欲尋求共鳴,眼見着那女英被左右兩個仙娥攙着仍走得一派搖搖欲墜,我從善如流點了點頭,撲哧君卻歎:“不過弱成塊将散的豆腐也不大好,還是要有些英氣。”
正說着英氣,劍氣一閃,門口跨來一個佩劍精悍的女仙,柳眉倒豎,眼光銳利。“唔,這便是填海的精衛。真真女中豪傑!一堆小石子砸得東海老龍王十分愁苦哀怨,聽聞近日正與南海龍王商量借地搬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撲哧君繼續八卦,“不過,時時來段全武行,普天下怕是沒幾個男神仙能受得住。”
又品評了約摸八、九個仙姑的長相優劣及愛好品性後,我不得不承認,其實這撲哧君原是個愛八卦的話痨,遂打斷道:“撲哧君知曉得倒周全。”
“那是!”豔麗的撲哧君一抖衣襟,得意之色眼見着滿得都快要噗出來了,“想當年,那本風靡的《六界美人賞析寶典》可是我一手操刀編纂的,現如今已是孤本了。可惜如今美人勢頭漸衰,遠不及當年,遙想當年花神梓芬,那才真真是個十全十美,可歎紅顔命薄。”撲哧君搖頭扼腕。
唔,花神她老人家,我想了想那個小墳頭,确實命薄得緊。
“夜神大殿下駕到!火神二殿下駕到!”殿門外小仙侍拂塵一掃,高聲唱報。撲哧君正一派豪邁地攬了我的肩膀,唾沫橫飛說到激動處,“話說那花神……”
我忽覺頭上一片烏雲照頂,擡頭尋望去,唔,是鳳凰那厮金燦燦在殿首落了座,正挑了眉毛,一雙吊梢鳳眼精準地直射我這犄角旮旯。呔,這厮眼神忒好了些。隻是,似乎不甚友善,想來東窗事發,酒醒記起我诓他三百年修為這事了。
是以,我便掩耳盜鈴将頭轉了個方向,假裝沒瞧見他,任他那利劍樣的目光在我頭頂一派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