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凡蛻修士,竟被一個凡人喝斥,更不要提這個人還是龍錦衣。
一抹兇芒,在龍錦衣深邃的眼睛裡,浮現而起,仿佛将要出籠的猛虎一般,看向李弘義,瞳孔漸凝。
李弘義打獵經驗豐富,殺過野豬,鬥過老虎,與豹子搏殺過,見過那些野獸的眼神,但龍錦衣此刻的眼神,卻可稱他平生所見的最可怕的眼神。
隻被看了一眼,李弘義的呼吸就被帶走,窒息在那裡,渾身冰涼,生出動都動不了的感覺。
……
死了,我要死了!
李弘義神色極難看,感覺到自己馬上就要被眼前的的神秘大叔撕成碎片。
但片刻之後,龍錦衣微眨了一下眼睛,瞳孔裡的兇殺之意,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再次恢複到了之前的冷漠樣子。
“僅此一次。”
龍錦衣淡淡道:“若有下一次,你還敢這樣和我說話,我立刻宰了你。”
說完之後,閉上眼睛。
“呼——”
李弘義聞言,這才喘息出來,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
沉默了好一會之後,李弘義才再次開口道:“大叔,那你能……能再幫我把腿治一下嗎?我自己去救香兒。”
“不能!”
龍錦衣馬上就回答道:“我欠你的,已經還完了!”
李弘義聞言,面色死灰下去。
馬上就跪倒在地,哀求起來。
“大叔,求求你,再幫我一次吧!”
李弘義涕淚齊下,他真的已經找不到其他方法了,眼前這神神秘秘的大叔,就是他最後的期望。
龍錦衣卻是連眼睛都沒有睜,闆着一張臉,默然無聲。
苦苦哀求了一個多時辰,龍錦衣都不松口,眼看天色漸黑,李弘義終于無奈而去。
……
從這一天,時間又過的飛快起來。
這小山村裡的人,連出門都小心了幾分,再也沒有哪家,敢把女兒外嫁了。
李弘義依舊是拖着那條斷腿生活,比起上一次,這個淳樸的山中青年,更加的沉默寡言,憂郁孤獨起來。
那氣質,竟有幾分像龍錦衣了。
因為他再次斷腿的緣故,之前踏破門檻來求親的,也紛紛退去,李氏白發又添了極多,更蒼老了起來。
……
時間一晃,就是大半年過去。
這一天,村中卻熱鬧起來。
原來遠方的大城裡,有軍官前來招兵,招兵的目的,便是清剿了黑風寨的那夥強人。
李弘義聞言,那還不又一次激動起來,柱了兩根小拐棍,就一瘸一拐的沖向那招兵之處。
到了那裡後,結果可想而知。
“你這跛子,斷了一條腿,還想當兵嗎?好生在家種田,伺候你老娘吧。”
軍官呵斥。
衆人大笑起來。
李弘義氣結。
而任憑他如何把自己的身手,吹的天花亂墜,筋骨如何如何強健,人家也不要。
又是一場郁悶憤恨。
而随即,他就再次想到了龍錦衣,隻有龍錦衣,才能治好他的腿。
再次來見龍錦衣,又是一場苦苦哀求。
龍錦衣依舊沒有理他,冷酷的仿佛一塊冰。
李弘義号啕大哭而去。
自這一天起,李弘義再也沒有來見過龍錦衣,更不要說,給他送什麼吃食來了。
這絕不能怪李弘義施恩望報或者怎樣,實在是龍錦衣的性子,太古怪了,修士都受不了,更不要提一個沒讀過多少書的凡人青年了。
……
時間繼續向前。
那場招兵之事,漸漸被人遺忘,但第二年的春天,卻有兩個之前去入伍的村中漢子回來,一個斷了一條手臂,一個瞎了一隻眼睛。
據二人所說,他們後來的确是組成了一支隊伍,前去清剿那些山賊,但奈何山賊勢大,最後大敗而歸,他們二人,受傷退伍。
衆山民們聞言,不免唏噓,越發的過的謹小慎微起來,有些村民,已經計劃着搬到其他地方去。
而李弘義,得到消息之後,則是更加沉默起來。
這一年的春天,李氏郁郁而終。
……
等到夏天的時候,雨水連綿。
如同李老實墜崖,李弘義被野豬撞斷腿的那兩年一樣,一連下了兩個多月,也不見停。
村民們的日子,不太好過。
而李弘義雖然斷腿,但身體依舊強壯,靠着一張弓,一把柴刀,冒雨進山之後,也依舊能獵到一些野物回來。
這一天傍晚,李弘義獨自一人,在家喝着悶酒,吃着野物,聽着雨聲,想着那個他許久沒去拜訪過的人。
他到底是誰?
他在村頭住了那麼多年,不勞作,不結婚,不生子,孤身一人,每天雕像一般的一動不動,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是否又老了呢?
他又有多少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想到最後,李弘義食無滋味起來。無論怎樣,龍錦衣的确是不再欠他的,也不欠村裡其他人的,他有什麼理由,恨着他呢?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