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海上,小島無數,規模較大的仙島屈指可數。其中有三座仙島堪比帝星巨大,正是遺世宮三大分宮所在。
西宮、北宮、東宮之間的争鬥由來已久,也因如此,三宮仙島相隔極遠,門人之間除了公事,甚少來往。
甯凡此行目的地,是三宮仙島的西宮島。
西宮島上,建有大大小小四百多個碼頭,可供修士渡海登島。此刻,某個偏僻小碼頭上,正有一個紅絲少女,遙望大海,怨念深重。
雲崖碼頭,北小蠻。
“臭周明,爛周明,居然還不來,本姑娘都等了十幾天了,你竟敢辜負少女的等待…”明明已經知道了甯凡的真名,獨處時,北小蠻還是愛把甯凡叫成當年的周明,隻因這簡簡單單的周明二字,包含了她與甯凡的太多回憶。
雲崖碼頭的位置雖然偏僻,但還是有不少修士選擇從這裡登島。一見北小蠻在此等人,嘴裡念叨着‘周明’,皆是大吃一驚。
那周明究竟是何許人物,竟能令遺世宮四小姐如此想念,更在此苦等十數日!
一些好事修士,想要詢問一二,可還未接近北小蠻,就被人高馬大的石兵擋住了。
如今的石兵,已經被改造成了仙王傀儡,周身透着萬古不滅出的威壓,一副生人勿進的冷漠表情。有他護在一旁,那些好事者無法接近北小蠻,隻得打消好奇心,悻悻離去。
也有個别閑人選擇留在雲崖碼頭,想探探北小蠻究竟是在等誰。
“傳言這遺世宮四小姐生平最為厭惡男子,若我所料不錯,她等的應該是某個女修好友。”
“道友此言差矣,那周明聽來更像是男子,說不準是遺世宮有某個貴客要接,故而才派四小姐在此恭候呢。”
“妾身就叫周茗,誰說叫周茗的定是男子?”
“這…”
“貧道倒是聽說這遺世宮四小姐,已經和水宗道子定了親,人家說不定是在此地等待未婚夫呢…”
“哦?遺世宮四小姐居然和水宗道子定親了!那水宗道子骨齡輕輕便修到了仙王境界,假以時日,必是一代仙帝!四小姐這是高攀了…”
“高攀?嘿嘿,那可未必。道友怕是不知,遺世宮這位四小姐可不是一般人,或許水宗占了天大的便宜也未可知…”
在好事者的議論聲中,一個白衣青年駕着雨龍,悄然到來。
那青年一身修為看似平平無奇,容貌更是陌生,似乎不是什麼名宿;其身下雨龍,看起來毫無威勢,似乎也不是什麼厲害坐騎。
于是乎,衆人隻看了這青年一眼,便收回目光,并不在意。
沒人覺得北小蠻等的,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白臉。可現實總是出人意料,北小蠻等的還真就是此人。
一見甯凡到來,北小蠻一腔不耐瞬間散了個幹幹淨淨,心情多雲轉晴,說不出的歡喜,哪還記得苦等十幾天的埋怨。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你若不來,我便找其他人當棋兵,哼!”北小蠻嬌哼一聲,眼底的笑意卻出賣了她真實心情。她哪舍得找其他人當棋兵,這麼好的位置,當然得留給甯凡呀!肥水不流外人田!
“抱歉,遇到了點意外,稍微耽擱了些日子,倒是讓你空等了十多天。”甯凡失笑,自是被北小蠻口是心非的樣子逗笑的。
“意外?你又受傷了,哪裡哪裡,叫我看看…”北小蠻一聽,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早将甯凡當成了自己的面首,面首是什麼!面首是她神聖不可侵犯的私有财産,哪舍得讓甯凡受傷呢。
她将甯凡翻來覆去的檢查,小手在甯凡上上下下摸索個不停,完全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妥。
畢竟她都和甯凡這樣那樣過無數次了,這點程度的肢體接觸,算個奶!
可這一幕落在路人眼中,就有些不尋常了!
那些路人一個個張圓了嘴巴,怎麼都無法相信這一幕:女神一般的四小姐,水宗道子的未婚妻,為何會和一個陌生男子如此親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見異思遷,紅杏出牆!
好在北小蠻和甯凡的“親呢”,并沒有太過火,确定甯凡身上沒什麼損傷後,北小蠻才恢複了笑臉,帶着甯凡上了一輛仙鵲車,直奔内島方向離去了。
直到北小蠻離去後許久,衆人才敢低聲議論此事。
“我說,那天神一般的水宗道子,是不是被…被綠了…”
“被綠?此言何解,還請道友解釋一二。”
“這是我們家鄉的俚語,在我們家鄉有這麼一個傳說,說是古時候有一個修士出門訪友,忽見天邊閃過一縷綠光,他掐指一算,登時汗如雨下,回到家一看,果不其然,他的道侶正和另一個陌生男人魚水行樂,捉奸在床…”
“懂了,懂了,那水宗道子看來也快偶遇天外綠光了…”
“諸位不覺得那個和四小姐眉來眼去的男子,有些面熟麼…”
“道友這麼一說,此人還真是有些面熟…”
有人想起了什麼,從儲物袋取出一張通緝令,一比較,衆人頓時大樂。
能不樂麼!
原來和四小姐苦等十多天的男子,就是水宗通緝的人!
“貧道之前還在奇怪,水宗好端端的,為何莫名其妙通緝此人,現在貧道懂了…那水宗道子怕是早已見到天外綠光,故而盛怒之下,對這名男子起了殺心!”
“此人怕是已經得手了…嘿嘿,想那水宗道子何等光風霁月的人物,頭上居然成了青青草原,嗚呼哀哉…”
“要不要幹掉此人,去水宗領賞呢…”
“領賞?哼!你有那個本事麼,你道此人是誰!堂堂秘族都被此人踏碎,你難道能比秘族更厲害麼!”一個名叫徐坤的修士,忽得冷哼一聲,打斷了衆人的議論。
“嘶!徐道友何出此言!什麼叫秘族都被此人踏碎!這等消息我怎麼從未聽說過!”
“我與諸位不同,我乃仙帝門徒,自有得到消息的渠道。莫看此人行事低調,可北天仙修也不全是傻子,消息靈通者,早已猜出此人身份…此人身份十分複雜,随便拿出來一個,都不是我等惹得起的,被水宗通緝至今,他卻還好好活着,便是一個證明。以他的修為,莫說調戲區區水宗道子的老婆,便是睡了哪個仙帝的老婆,恐怕對方也敢怒不敢言的…且,徐某根本不信,堂堂道德真君,會做***女的下作之事,此事必定另有隐情!”
“嘶!徐道友此言當真!那駕龍男子竟是傳聞中的道德真君!那個遠古大修趙簡!”
衆人一瞬間面色大變,哪還敢繼續議論甯凡。
他們敢議論坊間豔事,敢私底下嘲笑水宗道子的頭頂草原,卻不敢公然議論一名遠古大修!
衆人還欲再從徐坤口中撬到一些消息,徐坤卻不再理會衆人,抱拳告罪後,竟是匆匆離去,同樣直奔内島而去。
北天的修真圈子就那麼大,自甯凡在北天大鬧了一場後,北天消息靈通之輩,或多或少都得到了消息:被水宗通緝的甯凡,就是遠古大修趙簡,不能惹!
也是甯凡來西宮島來得太過低調、隐蔽,倘若他高調一些,早就有無數北天名宿出海相迎了!【道德真君】趙簡的救人事迹,早就傳遍北天,感動了無數内心麻木的修真者。
道德真君的名号,也是在那時,被人強加到甯凡頭上的,北天修真界俨然已将甯凡當成了末法時代的修真楷模、道德名宿。可笑的是,甯凡本人還不知道自己多了這麼一個稱号,若是知道,怕是會笑到内出皿。
“不會錯!此人就是師父苦苦尋找的道德真君!若我将這個消息告訴十分,必是大功一件!”
徐坤強忍着内心的激動,直奔内島而回,此刻他的師父,正暫住在内島某座坊市當中。
徐坤隻是一個命仙小輩,算不上北天名人,可他的師父不同,他的師父乃是桃李真人,是堂堂六劫仙帝,更因為在整個北天範圍收徒無數,名望甚高,有【桃李滿北天】的美譽!
桃李真人不是普通仙帝,他是一個參加過蠻荒大戰的仙帝。
換言之,桃李真人在蠻荒時,曾被甯凡救過一命,感恩至今,一直思報無門。
甯凡當年現身純陽宗,他便追到純陽宗;甯凡後又現身海沙宗,他便又追到海沙宗。
他一直追随着甯凡的腳步,想要再見甯凡一面,想要還清當年的恩情,想要再次瞻仰趙簡前輩的風采。可惜的是,每每他趕甯凡所在之地,甯凡總是先一步離去,緣悭一面。
人生之憾,莫過于此!桃李真人甚至一度懷疑,甯凡正是不願接受他的感謝,故而才會先一步離去,如此行事,當真有古人之風,也更加令他欽佩。
可問題是,倘若趙前輩始終避着他,他可能今生今世都沒有機會再向前輩道一聲謝了。那可是遠古大修啊,若刻意避着某個小仙帝,豈是這名仙帝能夠輕易找到的…
哎…
桃李真人長歎一聲,此刻,他正在西山坊市租住的殿宇之内,給門徒授課。這一歎,座下聽講的幾百名弟子,皆是大驚,他們從未見過師父如此消沉的一面。
“師父何故歎息,莫非是弟子們剛剛提出的問題太過功利,惹了師父不快?”衆弟子誠惶誠恐問道。
“非也,為師不是歎你們,為師是忽然觸景生情,想起了趙前輩。”桃李真人苦笑道。
“趙前輩,哪個趙前輩?”有剛入門不久的弟子,不明所以問道。
不必桃李真人回答,立刻就有其他弟子解釋道,“你剛入門,有所不知,師父是在想念趙簡前輩了。”
“嘶!趙簡!莫不是那道德真君趙簡前輩!師父竟認得如此高人!”那剛入門的弟子大感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