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州,能将大乘境初期修為的天殘渾傷及至此,掰着手指頭就能數得過來。獨孤博和九指老魔一直在李不由的視線範圍之内,不可能有時間對付天殘渾。唯一的可能,就是獨孤博看中的那個小子。
原本還想以獨孤念作為要挾獨孤博的籌碼,而今竹籃打水一場空,李不由的臉當即沉了下來,臉色異常的難看。他沒想到一直輕視小瞧的葉無量,竟然成了他整個棋局中最大的變數。
獨孤念将天殘渾甩過來時,李不由不作半點遲疑,眼中寒芒一閃,身前頓時出現兩股銳利的氣勁。可憐忠心耿耿的天殘渾,就這麼被誓死效忠的李不由肢解成了七八塊。
天殘渾臨了,還瞪着雙眼,一臉的不可置信。以他在天魔宗的地位,若一直追随獨孤博,不說成仙成魔,平靜的度過餘生不成問題,可他背道而馳,終究還是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在這瞬息之間,獨孤念暗中打出的兩道不死印借着皿霧射向了李不由,華雲峰大喝一聲“宗主小心”,便擋在了李不由的身前,拈花禅指向前一推,梵音響起,雄渾的佛家真氣于指尖形成一塊隐隐泛着金光的透明圓盾。
咚咚兩聲撞擊,不死印被金光圓盾化解,華雲峰沒有罷手的意思,撚指再掐一道訣,佛家真氣瞬間凝出一柄穿心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取獨孤念的兇膛緻命位置。
獨孤念後退兩步,天魔戮仙指、無垢劫指、摧心指和擒龍訣四絕技其發。四股氣勁登時與穿心杵撞在一起,一股赫然的力量自交彙點迸發開來,獨孤念吃痛呻吟一聲,身子被震得後退兩丈。
獨孤念不服,作勢便要再戰。
“念兒退下。”
“爹爹,可是……”
對面的華雲峰和李不由相互遞了個眼色,便同時對獨孤念出手。獨孤博腳頓虛空,華雲峰和李不由腳下的這片空間似是被踏碎了一般,兩人的身子往下一墜。至此間隙,一股強勁的陰風吹了過來,兩人剛剛穩住身形,便被陰風吹退出數丈開外。
“退下!”獨孤博的語氣重了幾分,威嚴而又不容置疑。
獨孤念有些着急,縱然對自己的父親很有信心,但同時對付李不由、華雲峰兩個大乘境的高手,必然要吃些虧。
都說女兒是父親貼心的小棉襖,獨孤念打消與獨孤博相依為命,又豈能眼睜睜地見着自己的爹爹被人圍攻呢。
她很想助獨孤博一臂之力,可又不敢違抗獨孤博的命令,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獨孤博的神情變得更加嚴肅,孤獨念無奈道一聲“爹爹小心”,随即沖向了圍攻萬人往的那片戰場,回首望着獵獵風中,孤傲獨立的獨孤博,獨孤念忽然想到與梁詩音滿山風月的葉無量,心中罵道,“殺千刀的葉無量,讓你坐山觀虎鬥,如果我爹爹有個好歹,看我如何收拾你。”
崇吾山巅,臉色還有些蒼白的葉無量躺在青石上,嘴裡叼着根煙,注視着空中那片打得昏天暗地的戰場。梁詩音伫立在旁,問道:“你在這袖手旁觀,就不怕你的嶽丈怪罪嚒?”
“梁詩音,還要我解釋多少遍,我跟獨孤念大小姐連朋友都談不上,何談什麼老丈人。”葉無量扭頭看着梁詩音,心裡有些疑惑,這梁詩音看起來也不像個醋壇子,怎的說起話來老是陰陽怪氣的。
“真的嚒?為了救人連命都不顧,還說連朋友都談不上。葉無量,這裡有沒有旁人,你就是承認了,誰還能把你吃了不成。”
“嘿,梁詩音,你是閑的吧。這老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何況我葉無量向來有債必償,有恩必報。不管獨孤博出于和終目的,我确實得了不少好處,那幫一幫獨孤念也在情理之中把。你非要拿這件事跟我擡杠,那我倒要問問你,我冒着生命危險承擔業障,救你出天魔井圖什麼。因為臉大啊,還是因為你是我媳婦兒啊?”
梁詩音脫困不肯回百花谷,反而跟着葉無量,這其中的顧慮為何,葉無量也能猜個七大八。如果放任着梁詩音胡攪蠻纏,那日後可不得煩死,所以即便梁詩音是一宗之主,葉無量也不會慣着,暴脾氣一上來,說話也管不得什麼分寸不分寸的。
他自己覺得沒什麼,但是旁人聽了,卻是與無恥流氓無異。
聽到“媳婦”兩字,梁詩音頓時臉紅,氣罵道:“呸,好色登徒的小賊,要論輩分,你該叫我一聲師叔,竟敢調戲我,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習慣了。”葉無量淡然地笑了笑,雷劫對他而言不過家常便飯。數月前,在五毒教拔劍對蒼天,天道都未能要了他的性命,如今手上攥着一把好牌,漫說是天打雷劈了,就是九九天劫、雷霆魔域,他也未必會皺一下眉頭。
梁詩音一愣,習慣了?這小賊莫非有那特殊癖好,專愛調戲些比他年長的女子,還是說他經常遭遇雷劈?咦……他若有那癖好,我斷然要離他遠些。
“梁詩音,你在那胡思亂想什麼呢。”見梁詩音看向自己的神色有些怪異,葉無量便知眼前這位風韻佳人準是沒想他的好。不過葉無量也并沒打算與梁詩音繼續分辨下去,而是話鋒一轉,問道:“你能看出獨孤博的修為境界嚒?”
梁詩音看了他一眼,随後将目光投向了空中。
獨孤博以一敵二,神情頗為淡然。李不由術法神通齊出,華雲峰從旁策應,而獨孤博面對這兩個大乘境中期的高手就如閑庭信步一般。梁詩音自問,以她現今大乘後期的修為,對上李不由和華雲峰,也不能做到像獨孤博一般淡然。
“獨孤博修為高深,我看不出來。”
“連你都看不出他的深淺,這場仗怕是沒什麼看頭喽。”
“你就這麼确信,獨孤博能赢得了李不由?”
“呵呵,不就看看就知道了。”
梁詩音瞥了一眼葉無量,目光又投向了戰場。永州相較其他八州,不過是最荒涼貧瘠之地,魔門培養出的年輕一代,洞虛、沖虛之境修為的弟子多入牛毛。梁詩音心裡清楚,眼前這些魔門勢力不過是冰山一角,如果讓獨孤博重新整頓魔門,統一永州,日後揮兵東進,九州正道真的能抵擋得了嚒?
“想我正道之士本該匡扶正義,除魔衛道,然而所謂正道中人多是些僞善小人,萬事唯利是從,陰謀算計層出不窮,以緻千餘載來内耗甚是嚴重。不說道盟之間、宗派之間争鬥算計不斷,就是同門之間為了利益也是鬥得不可開交。”梁詩音無奈地搖搖頭,慨歎道:“魔不像魔,人不像人。此消彼長,當該魔門中興呐!”
葉無量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懶洋洋地說:“梁詩音,你有感歎的工夫,還不如想想未來。”
“未來?”梁詩音有些不解,正要問是什麼意思,卻見葉無量已經召出了軒轅劍,于是問道:“你要出手?”
“獨孤博藏拙,我哪有空跟他在這耗。”
獨孤博統一永州的消息傳将出去,定是震天驚雷,諸州權勢之人心中作何想,葉無量不知道,唯一能确信的是,其他八州必定也是揭竿而起,紛紛效仿。
雲州地處九州最富庶之地,毗鄰東海,然而此刻風雲變化,内亂不斷,自然會成為他人眼中的香饽饽。天道宗有野狐兒坐鎮,到不擔心,但若将雲州拱手于人,葉無量豈能心甘情願。
其實他早該回去,隻不過獨孤博為了留住他,諸事做得非常刻意。葉無量之所以留下來,一方面是想看看獨孤博的葫蘆裡在賣什麼藥,另一方出于“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考量,隻有獨孤博率先統一永州,人們才會将目光聚焦在獨孤博身上。
梁詩音困于天魔井下上百年,對于雲州的情況不甚了解,自然不能理解葉無量為何如此着急。但礙于身份不能暴露,隻能駐足目視着葉無量化作一道流光,沖向雲霄之上。
“呔,爾等狗賊敢圍攻天魔宗,還不跪地受死!”
葉無量砥砺暴喝一聲,便大馬金刀地沖進了圍攻秦刀等人的包圍圈。
“好小子,就知你不會袖手旁觀。”秦刀興奮吼了一句,便又提刀沖進了人群中劈砍。
“大哥有難,小弟豈能隔岸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