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霜兒在湘水邊，自顧說話，不料卻被旁人聽去了。

　　等那人說完，霜兒立即嗤笑說：“隻聽說吃人的嘴短，吃完了還這樣嚣張跋扈的，老丈可是頭一份！”

　　“好，好。我鐘化空活了七十歲，閻羅王都發過幾回請帖了，大白天的還活見鬼！小娘子到底是怎麼給了銀子的？說出來讓我開開眼界！”

　　霜兒笑道：“這有何難？！我讓小二送四套餐具來。我們兩套，老丈那裡兩套。可是那倒酒的，對老丈畢恭畢敬，後來連蝦都剝了，他敢坐下來吃嗎？

　　剩下一套餐具，在桌上放了一陣子，剛好老丈胳膊碰了一下，我借機拿到自己面前來。

　　等小二來收時，将十兩銀子反扣在碗中，他伸手就遮住了。

　　東京街市上的小二，要比滑溜，他稱老二，泥鳅都不敢稱老大！潭州城的小二，是洞庭湖的泥鳅變的。隻怕還要勝過東京的。

　　他連不用找數，心裡都一清二楚！我誇錯他了嗎？

　　至于老丈您嘞，也不用蒙我。您不點菜，他們都傻站着。您是閻羅王，倒酒的至少是判官，剩下的四個也不是小鬼，算是兩套黑白無常的班子。

　　我說得對嗎？說錯您可以罵我呀。您器量大，也未必就會罵。”

　　鐘化空大笑起來，說：“講得一點也不差。就是嘴太損了，正反話又都被你說齊了。我是閻羅王也沒事啊，真要是過去了，好歹也搶個閻羅當一當。

　　倒酒的是我徒弟，聽說過太旗幫嗎？算了，你也不懂。他是太旗幫的現任掌門梅海嶽。做個判官委屈了。

　　還有四人，是本幫四大堂主。他們做什麼呢？聽說官府要開武林大會；我老糊塗了，不懂開武林大會、關官府什麼事；來請我回幫中去。

　　近二十年前，也開過一次武林大話，我是主盟人。就是還算個角色。官府當時沒管。又不是要鬧事，它管什麼？

　　我自由自在十年了，還回去幹啥？這梅幫主就勸酒，想等我把酒喝好了，耳朵根子一軟，就會答應。至于菜嘛，原本我就沒打算點，想讓他們知難而退算了。

　　你這個女娃娃太機靈，一眼就看清形勢了。點的菜也絕，青菜都沒一個，都是我老頭子愛吃的。

　　我一時沒忍住，就想着反正是梅幫主結賬，吃就吃吧。誰知你倒先結清了。你不怕我老頭子賴賬？”

　　霜兒嬌笑着說：“我也有父母的。東京的俗語說，有酒無菜，純耍無賴；有菜無酒，一生朋友。老丈年紀可當我父親，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您喝悶酒呢？

　　銀子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太計較了，日子就是同銀子過的，有什麼樂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