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挑着一副擔子,但是李雲生還是在天黑之前就下山了,他們父子在山腳西面的路邊搭了一間茅草屋,這間茅草屋還是兩三年前他們父子一起搭的,砍了山上幾棵樹,再搬了一些山石,每年他們都會重新修葺一番,畢竟要在這裡呆上一個月。
經過兩三年,修修補補,這茅草屋現在已經是另一番光景,竈台、桌椅、床鋪一應俱全,牆面用泥巴牢牢的糊死,一點風都透不進來。
李雲生把鬥笠跟蓑衣整理了一下放好,然後就開始用竈台燒水,接着從竈台後的缸裡小心地舀起一小碗面粉開始和面。和到一半,他突然停下來,想了想從裝面粉的缸裡拿出一隻雞蛋打進面粉中,等面和好切成細細的一條條,鍋裡的水也開了,他把切好的面放進鍋裡,從竈台上的小陶罐裡挑了半勺豬油放進去,豬油一入沸水就化開,變成一層漂亮的油花,又放了一把辣子,最後才将鍋蓋蓋上,坐到竈台前面燒火。
這麼些年跟着李山竹在外面跑,李雲生倒是做了一手好飯,雖然食材都是極普通的,但是他做的很用心,把一些尋常吃食做的有滋有味。
李雲生父子做事都很守時,每日清晨天微亮兩人就挑着擔子上山,父親李山竹隻是在那小涼亭稍作休息,便接着往那紫雲觀去,幫觀裡做些瑣事。李雲生則在那小涼亭裡賣鬥笠和蓑衣,有時也會跟着去一趟紫雲觀。一直到天色暗下來,李雲生下山回屋煮飯,每次差不多飯熟了,碗筷擺好了,李山竹就回來了。
這天也一樣,李雲生将屋裡吃飯的小木桌仔細擦了一遍,又将兩副碗筷沖洗了一遍用幹抹布擦幹淨在桌上擺好,敲門聲就響起來了。
進門的正是李山竹,他雖然跟李雲生一樣精瘦漆黑,但因為身形高大要彎一點腰才能從門裡走進來,李山竹的樣子跟大多數農家一樣,模樣木讷話不多,見了李雲生也隻是點點頭,然後就徑直在桌子邊坐下。
盛了好了兩碗冒着騰騰熱氣的面,李雲生跟着一起坐下。
“油可以再少放些。”看了一眼碗裡清亮面湯上油花跟飄着的幾顆野蔥蔥花,李山竹聲音中帶着一絲疲憊道。
李雲生撇了撇嘴,沒說話将筷子伸進碗裡,夾住一根面條就要往嘴裡送。
“砰、砰……”
這時敲門聲又來了,李雲生猶豫了一下,看了看使勁往嘴裡扒面的李山竹,有些不高興的放下碗筷走到門口開了門。
門口站着一名老婦人,還是今天李雲生在涼亭遇到的那位。
“我是來還蓑衣的。”老人有些幹癟的嘴笑着說道。
“勞煩老人家了。”
這時李山竹也放下碗筷站了起來,一把拉開站在那裡愣着的李雲生,他看到老婦人手裡的蓑衣就明白了,應該是自己這好兒子也發善心給人送鬥笠蓑衣了。
說着李山竹就從老婦人手裡接過了蓑衣。
“我們在吃面,剛好多一碗,你要嗎?”
一旁的李雲生看着屋外風雨中的老婦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好哇,老遠就問着香味了,好香哩。”老婦人眯眼笑着,話語間滿是歡喜。
“老人家不嫌棄,就進來吃一碗吧,屋子裡也暖和些,吃完這場雨也該停了。”
李山竹也不是那種吝啬之人,當下就把老人請了進來,隻是在背對着老人的時候拍了一下李雲生的頭——家裡哪有多餘的面?就連碗筷也隻是剛好兩副!
李雲生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讓那老人坐到原本自己的位置,将碗筷推給她。
“小娃娃,你怎麼不吃?”
老婦人拿起碗筷,擡頭奇怪的看着李雲生,此時的李雲生已經已經走到了竈台前,借着竈裡的火光拿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我吃過了。”
聞言老婦人咯咯的笑了起來,然後也不多問,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吃完裡面的面,還把湯喝了個幹幹淨淨,然後心滿意足的說道:
“好多年,沒有吃過這麼有滋味的面了。”
李山竹隻當她是恭維的玩笑話,沒說話隻是呵呵笑着。
吃過了面,雨還沒停,老人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好奇的問李山竹:“你們父子看起來不是本地人,為何來這荒山野嶺,讓孩子受這些罪?”
她很是疼惜的看了一眼在竈台前看書的李雲生。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