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婆婆沉思良久，動容起來，昏沉的老眼中閃過驚異的幽光。

　　石矶卻淡定的端着茶盞吹開茶霧細酌慢飲潤着嗓子，一點都沒有多說一句話的意思。

　　夢婆婆額頭生出幾道黑線。

　　水月鏡花，蒙上了一層如雲如龍的茶霧，石矶也變得雲遮霧罩起來，霧裡看花，難見真容。

　　夢婆婆再難從石矶身上看出什麼，心裡像貓抓一般，卻抓不住她想知道的。

　　瑩潤的聲音在茶霧之後響起，穿過陰陽兩界半點無損音質，如在耳邊低語：“大劫又至。”

　　夢婆婆沒好氣道：“與你何幹？”

　　“唉……”石矶歎息了一聲，道：“大劫落在了截教頭上，我是截教琴師，你說與我有沒有關系？”

　　“莫非你還準備參一手不成？”夢婆婆無法理解石矶的想法，石矶的很多舉動看上去都極沒道理，支離破碎，不串起來，真如霧裡看花一般，看不明白，因為看不明白，所以才更想看，更放不下。

　　所以夢婆婆雖然不待見石矶，可依舊喜歡與石矶聊天，因為跟石矶聊天很有意思，她總能牽動她的心，她做的事總會令人大吃一驚，夢婆婆很癡迷這種出人意料的故事，不管是故弄玄虛，還是别有圖謀，都很迷人。

　　所以即便她再怎麼警惕，最後都會自願咬鈎，因為她喜歡成為她故事裡的一個角色，因為從另一個角度講那也将是她的故事，盡管她不知道劇情，主角也不是她，但她依舊會興奮，她的心會跌宕起伏。

　　如老井注入了新水，她的夢世界會更有活力。

　　自己經曆的與道聽途說的天壤之别，這種奇妙之旅是從石矶成為她的擋劫替身開始的，不過她琢磨回味過來卻用了很長時間，那是在她化解了與石矶之間的因果，放下了對石矶的成見，證道之後，回頭再看，她才發現自己的道原來有這麼精彩的一段經曆，雖然這段道是另一個人幫她走的，但也是她的道不是嗎？

　　所以，她防備着她，警惕着她，又想讓她帶上她。

　　很矛盾嗎？一點都不矛盾，她隻想跟她玩，并不想被賣了。

　　所以，這附帶效果是既驚險又刺激。

　　石矶又跟夢婆婆說了一些蟠桃會上的事，又問了一些夢婆婆對此次大劫的看法，便結束了這次談話。

　　至始至終都是閑聊。

　　接下來近百年裡這樣的閑聊發生了很多次。

　　談天說地，互通有無，天上發生了什麼，人間發生了什麼，九幽發生了什麼，地府發生了什麼，不涉及聖人，不涉及輪回的話題，她們交流很多。

　　時間對她們來說意義不大。

　　至少在這段時間意義不大。

　　這段時間，人闡截三教聖人卻過的都不順心。

　　第二次共議封神榜是在玉虛宮，老哥三坐在一起，大哥二哥看通天，通天二話沒說又簽下了三十六個名字。

　　老子收回了視線看向元始天尊道：“師弟也簽一些吧。”

　　他的意思很明确，你總不能一個都不簽吧？

　　元始天尊從通天教主手裡接過封神榜，簽下了五個名字，都是他這些年收的記名弟子，收了十多個，不過隻有五個能簽上去。

　　老子接過封神榜道：“人教隻有貧道與玄都，貧道替玄都上榜。”

　　“師兄！”

　　元始和通天出聲阻攔。

　　老子卻已經寫下了兩個道文：太上！

　　簽上了，便是天意。

　　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也再沒說什麼。

　　老子道：“這兩次簽榜通天師弟深明大義不曾推脫，為兄甚是欣慰！”

　　元始天尊也點了點頭道：“為兄這裡謝過了。”

　　通天教主歎了口氣道：“應該的。”

　　氣氛沉凝，玉虛宮安靜了下來。

　　三位聖人坐了良久，老子開口道：“但還不足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