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擦黑,李雲心就出了門。說是去喬家探探口風。劉老道正要再跟他說喬家不見人的時候,就已經看見他站在小街的青石闆上,左右一看無人,腳尖一點地,就越過了丈高的牆。
劉老道這時候才意識到這位高人除了手段高,竟然功夫也高。心說自己倒是老了老了,怎麼就沒想到去偷聽。
半個時辰之後,李雲心回來了。
挺難從他臉上推斷出他的情緒。于是劉老道懷着忐忑的心情問:“心哥兒,這事情,怎麼辦呢?”
李雲心提起壺給自己倒杯茶喝了,擡眼說:“從法律的角度來講,你那朋友不冤。的确殺了人又想殺主母。”
劉老道瞪圓了眼,花白的胡子微微發顫:“啊?這怎麼說呢?他一個老瘸子……”
“他叫孟噩,從前有個外号叫殺人鬼,這些你知道嗎?”
“……啊?”
“哦,你不知道。不過這無所謂。但是從道德的角度來講,還是比較委屈的。是因為那個大小喬氏通奸、謀殺親夫、圖謀家産。”李雲心撇撇嘴,“神經病,還把主意打到這裡了。想要這處院子。”
劉老道又啊。顯然沒法兒一下子接受這樣的事情。
一個月前喬家還紅紅火火,喬段洪也還算客氣。到了如今,竟然連他也被惦記上了。
“那這老孟……是義憤啊……”
“嗯。”李雲心放下茶杯站起了身,“我一會去一趟府尹那兒。你給我說說怎麼走。”
“心哥兒這是要……唉,跟他們講不得道理的。你都說了那府尹也是貪财,這,這……”
“不是去講道理。是去瞧瞧。有法子就用用手段。沒法子……嗯,也能找到法子。一個時辰之後回來。今晚還想吃醬牛肉,我聽喬王氏說木南居又來了幾頭牛,又有牛死了。這事兒奇怪。這是這段日子死的第幾頭了?”
“再來點别的菜,别要内髒。不要姜。”
李雲心在來到渭城十多天之後,第一次出“遠門”。
從前在山村裡,見識不到什麼世情。如今來了城市中,他近乎貪婪地注意每一個細節。因為他知道這個世界,不是他認知裡的普通世界。
并不是指“有神仙道法”。而是說,有可能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經有一位有着足夠大影響力的人,曾經試着改變過這個世界。或許失敗了,但一定會留下難以抹去的印記。
他想要找到這種“印記”。
他一路上真的看到了像電影電視劇裡的那種情景——男男女女出門閑逛,有夜市。夜市裡的小吃攤子所冒出來的香氣,甚至叫他也饞了。很難想象在這樣的社會真的會有如此情景,而不是街上以男人為主,年輕的小姐們都待字閨中。
這個世界比他想象得要開明、開放一些。
遠遠看到府衙的時候,大概是晚上八點多鐘。在這個世界的晚八點,街上的人已經少了。府衙門前有一條河,是翠柳河。比較寬,容得下三艘畫舫并排走。河邊用青石闆砌了,種着一水兒的青楊柳。這時節楊柳發了新芽,蒙蒙的一片綠,就好像煙雲樣兒。